“我的《光》,送给你。”
沈偲欢将画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画框。那画框不算小,立起来能把她整个脸遮住,只露出一点头顶发丝。
大师的第一幅作品,现在居然就在自己手上,而且,他说,要送她。
想原地转圈撒花~~~~~
沈偲欢小脑袋从画框后一歪,看向李岩,问:“我可以现在拆开看看吗?”
李岩笑了,说:“当然。”
她斯文地将黄色的包装纸撕开一角,灰白的线条自里头露了出来,最终她还是心急难耐,“嘶啦”两下,包装纸七零八碎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幅黑白灰为主色调的画。
酒店背面的墙、路边的树、天空白云,包括那个站在窗台前的小男孩,统统都是黑白的。唯有那个跪在窗台上的小女孩,一身红色波点套装,手里撑着把黄色的小伞,金属伞尖被雨后的太阳打亮,折射成了一团暖色的光晕……
【2004年.
那年,沈偲欢6岁。
走失一年后,她终于回到了沈家。但沈芳年还没来得及设宴向世交好友宣布这个好消息,多年老友、盛天酒店掌权人温霂半夜猝死的噩耗先一步传遍了霖市。
这天是温霂的葬礼,灵堂设在盛天酒店。
访客络绎不绝,整个宴会厅全然不见往日的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目之所及只有黑白二色——
贴满墙壁的白菊,中间黑色丝花组成的大大的奠字,寸步寸金的地毯换成了白底黑字的经文锦帛,两边的雅座席位也用精致的黑色丝绸包裹着……
不停有一身黑色的宾客神色肃穆地上前,献花、鞠躬而后在旁边的雅座入席。短短几个小时,两边已坐满了人,方方正正两块,远远望去像极了黑色的招魂幡。
而那黑白背景之下,众人皆不言语,没有笑意,如同现场放送的默片。
沈偲欢被沈芳年拉着走进厅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对于孩子来说,死亡只是一个字典上的词汇,笔画不算多,释义也很简单,但它背后所代表的沉重和哀伤,孩子不懂。
虽然不懂,但沈偲欢忍不住拽紧了爷爷的手,她不喜欢这里,因为每个人都不开心。
他们上前献花行礼,然后向家属致以慰问。
沈偲欢注意到,温叔叔温阿姨还有温简哥哥背后,靠墙站了个男孩。
八九岁,瘦高,手臂戴孝,低着头,不说话。他边上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一左一右陪着他,一个单眼皮,正偷偷打了个哈欠;另一个面色惨白,精神不济,但他还是坚持倚墙站着。
她知道他是谁,温衍。
爷爷告诉过他,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已没了体温的温爷爷。
他一定很难过吧。
这么想着,她挣开了沈芳年的手,向着温衍走去。
她在他面前站定,手指绞着衣摆,踟蹰不前。她想抱抱他,但,他会不会不喜欢?
最后,她选择拉起了他的右手,他的手指好冰,她忙伸过另一只手,两手相覆,将他的手捂在掌心中。
她说:“还冷吗?”
一直如同个木偶躲在角落的他突然眸光一缩,他狠狠甩开她的手,小跑着冲出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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