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一个巨大的困惑之,而这是他之前从没有经历过的。
我算是个医生吗?他曾经以为答案是肯定的,自己当然是个医生,即便是个半吊子江湖医生,那也是医生啊。可从昨天晚魏霞发病到现在,这个认知却忽然有些动摇了,不仅因为对疾病的一无所知和束手无策,更关键的是,脑子里所有的医学知识竟然没有一点用处,而这才是最令他迷茫和惶恐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有病了才想起找我呀?那来不及了啊,医治的是人,要想治病的话,那得去医院找大夫。其实,每当师父半闭着双眼,手捋着花白胡须,摇头晃脑的对患者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都感觉很好笑,甚至产生过给他一巴掌的想法。
这不是废话吗,没病找你干嘛啊?你不是大夫吗?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不仅是师父的一种营销手段,其实也是有很深的道理的,而现在则更加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真的,治病,确实得去医院啊......
还有一次,那还是他刚跟着师父时候,一个风的患者家属急三火四的把师徒俩找去了,师父进屋一瞧,马急了,指着家属的鼻子喝道:这是脑风,你不往医院送,找我顶屁用!事后,他还有点纳闷,心暗想,师父为啥不施展神功绝技救人呢?师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这病必须医院,给人家针灸拔罐灌汤药,那不是救人,而是害命!
由此看来,师父对自己的治疗范围和手段,有着非常清醒理智的认识。连《穴论》所记载的用放血治疗风的技法,他也在后面加了四个字的批注:不足信也。
不仅如此,他对医也有非常独到的理解,如诊脉,所有医都知道望问切问四个字,也都认为通过诊脉,可以了解患者的病情,可他却从来没正经八百教给谢东这方面的知识,有一次他喝多了,醉眼朦胧的告诉谢东,诊脉都是扯淡的,要是三根手指头往手腕一搭,能知道得啥病的话,还要医院那些设备干什么?一百个医号脉,能得出二百个结果,全凭医生的一张嘴。他不由得大惊,连忙问道,您平日里也给人号脉啊,说得不挺准的吗?师父笑道,那都是蒙人的,混的日子久了,你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病人嘛,情况都差不多。事实,后来他也真如师父所说,一边号脉,一边观察,然后凭着经验和大致的判断,确实能把患者忽悠得迷迷糊糊的,别人不说,魏霞当初的情况大致是如此。
其实,这些事以前也曾困扰过他,只不过没有今天这般感同身受,令他对自己的职业认同都产生了怀疑。
或许,常真人的那两本传世之作,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神吧,和现代高科技相,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可转念一想,这么说似乎也不对,书所记载的针法和医术,确实有不可思议的疗效啊,如“藏针龟息”,这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还有“丹阳火针”,也在多个患者身试验过,还有点穴......所有这些,不论是啥设备,也搞不出来啊?
“东子,大喜啊!”一个声音将他从沉思拉了回来,转身一看,秦枫和张力维两个人正笑吟吟的站在身后,秦枫更是春风满面,那神情跟自己得了个闺女似的。
“恭喜恭喜啊,得了一个宝贝闺女,你可真有福气,魏霞本来是个女强人,如今再添个小棉袄,今后当老丈人,女婿成天围前围后伺候着,一个字,牛!”秦枫兴高采烈的说着,然后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了过来:“我刚给林静打电话了,她也非常高兴,说是出了月子来看你们,这是咱俩的一点心意,敬请笑纳吧。”
红包很厚,目测应该在一万块钱左右,这倒令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秦枫生儿子在先,他们俩还没给人家道喜呢,结果现在先收了秦枫的红包,这也不合规矩呀。
这样一想,连忙推辞道:“别啊,我们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呢,再说,咱俩之间不用来回倒腾了吧?”
秦枫却笑着道:“那可不成,不论从哪个方面论,这个礼数都不能少,至于还礼嘛,到时候你可不是一份了,林静还让儿子认你当干爹呢?咋的,你当了干爹,还不给份见面礼啊,所以,至少得两份啊?”
“对啊,这是大喜事,你不用客气的。”张力维在一旁也附和道:“还有我的一份。”说着,也递过来一份红包,同样的厚度和分量,估计也是一万块钱。
手里攥着两个大红包,谢东有些左右为难,如果以关系论,秦枫的红包是肯定要收下的,至于张力维的,有点不是那回事儿了,可当下的局面,硬是拒绝又显得有点不近人情,正犹豫之际,忽见手术室的大门一开,几个护士推着魏霞走了出来。他也顾不眼下这点事,赶紧迎了过去。
魏霞已经苏醒了,意识非常清楚,见谢东过来,一把扯住他的手,急切的问道:“你见到孩子了吗?孩子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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