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这段日子很忙,甚至可以用不可开交这四个字来形容。那天,四姐给了他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而他几乎没用考虑,便决定了答应下来。
没有选择,因为拒绝意味着bèi gān掉,而死了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想要活下去,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首先要面对的,是需要学会表演。
应该说,他还算是个有点表演基础的人,起码跟着师傅那些年,偶尔也要演几出小戏,让前来求诊之人产生一定的信任感,然后才能开足马力继续忽悠下去。但这与四姐的要求相去甚远,四姐要求的是,惟妙惟肖、分毫不差的表演。
他的老师只是一台电脑,硬盘里存着大量白毛东的影像资料,开会的、讲话的、喝酒的、唱歌的、开车的、骑马的、打麻将的、骂脏话的、训手下的、甚至还有跟四姐车震的。林林总总、应有尽有,他每天的任务是反复观看这些照片和录像,揣摩白毛东的语调和神态,然后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操练,直到认为满意为止。
当然,仅仅是他自己认为满意,四姐却从来没满意过。刚开始的时候,四姐还能循循善诱的点评几句,指出点不足之处,然后说点加油鼓励之类的话,可一周之后,情况渐渐变了。在最后一次看完他的表演之后,四姐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了优雅贵妇的姿态。
如果这个状态去R国,那些老大们一定会看出破绽,他们没有耐心去找什么证据,直接会把你的一只剁下来,然后告诉你,如果不说实话,还会剜下你的眼珠子,可当你把所有实话都说出来,他们不仅会剜下你的眼珠子,还会割下你的脑袋!四姐几乎是气急败坏的道,之后是我,还有跟咱俩去的所有人,都会像野狗似的,被他们勒死,尸体扔进沼泽地的泥潭里,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还有一周的时间,三天以后我再来一次,如果你仍旧是这个状态,那不要去R国了,与其死在那些洋鬼子手里,还不如死在我手,起码给你们一家三口闹个全尸。”四姐恶狠狠的扔下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还有一周的时间!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用一个礼拜的时间去改变自己三十多年的习惯养成,这不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表演也是一门学问,有很多的技巧和规律,可是没人教,只能凭自己摸索,总不能让四姐再绑一个戏剧学院的老师回来吧!
三天,决定全家人生死的三天,他不敢稍有怠慢,每天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以至于做梦都在模仿白毛东的一举一动。三天过得飞快,还没等他自己满意,四姐准时准点的到来了。
很快,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演出了,因为这是一次带妆彩排。
四姐拿来了很多白毛东的东西,包括服装、首饰、打火机、香烟等等,总之一大包,当着四姐的面,他郑重其事的装扮,然后学着白毛东的腔调说了一番话。
四姐沉默了,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这一分钟,感觉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开始害怕了,害怕面前这个女人会突然一挥手,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希望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在几乎崩溃的时候,四姐突然开口了。
“这次算是我最满意的一次吧。”她还是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感觉差那么一点,但是又说不出差在什么地方。”
他松了一口气,这算是及格了,至于差那么一点,恐怕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社会阅历和背景,想要做到完全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俗话说,穿龙袍也不像太子嘛。
“要是你感觉差不多,那应该没啥问题了,你是东哥的媳妇儿啊,没有人你更了解他,那些R国的洋鬼子更不用说了,只要没有太大的漏洞可以吧。”他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四姐没吱声,点一根烟,徐徐抽了一口,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别小瞧洋鬼子,凡是有胆量干这一行,还能做到一定位置的,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否则早bèi gān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怀疑你做了警方的卧底或者暗探,所以,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一步到位。”
这句话让他不寒而栗,想了一下,仗着胆子说了一句:“要按你这么说,这帮人如果想黑吃黑呢,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干掉,然后说我们可疑,那岂不是演得再逼真也没用吗?”
本以为这句话会让四姐无言以对,从而认可自己的表演,不料四姐却轻蔑的笑了一下,淡淡的道:“不会出现那种事的,他是我们的家,同样也是更大老板的下家,如果做出这种不讲规矩的事,等于自断财路,谁还敢跟他做生意?何况,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东哥来来回回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任何状况。”说完,又闷着头抽烟,沉默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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