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里的形势稳定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卫卿从宫里出来,阿应带着数名锦衣卫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她还是习惯性地抬头往那边看了看。
以往殷璄的轿子都会在那边静静地等着她。只是眼下殷璄不在京里,宫门处又是今天才被肃清,一直通往到外宫门的直道上都是冷冷清清,除了禁卫军重整归位的身影,再看不见其他多余的人。
余晖洒照在这段直道和宫墙上,一如既往的鎏金璀璨,可一步步走来,却终究多了许多寂寥。
身后有斜影渐渐漫了上来。
卫卿与锦衣卫侧身,见是首辅的轿子也正从这段路经过。
卫卿不跟他抢,在一旁等他先走。
苏遇的轿子却在她跟前停住了。他坐在轿中,缓缓撩起一袭锦色窗帘,露出一张如初俊逸的脸。
他问:“都督夫人,要我送你一程吗?”
卫卿道:“不用,首辅先行。我外宫门自有马车接送。”
苏遇便眯着眼,举目朝直道远处看去,道:“这也要走一阵吧。我送夫人到外宫门也行。”
卫卿扯了扯嘴角,道:“首辅有话不妨直说。”
苏遇道:“我见你太累了。”
卫卿冷眼看着他。
他淡淡笑了一下,道:“是你让我有话直说的。上轿来。”
卫卿不再理会他,只是她不上轿,苏遇也不着急走。他的轿子便慢悠悠地跟着卫卿一路前行。
适逢对面行来一队侍卫,侍卫分立两侧,等着苏遇和卫卿的人经过。霎时一条直道基本便被沾满了。
苏遇趁卫卿不备,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扼住她手腕便将她拉进了轿子里。
锦衣卫立马拔刀。
巡逻侍卫见状,也不知该拔刀还是不该拔刀。
苏遇隔窗淡淡道:“我只送你们夫人到宫门口。”
苏遇把她拉进来以后,也没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他自己往一旁移坐,空出了一大半的空间让给卫卿,道:“坐吧,你这几天有坐下歇口气吗?”
阿应在外硬声唤道:“夫人?”
卫卿道:“我没事。”
苏遇拂了拂衣角,对她笑道:“让我送你一程也不肯么,怕我这个时候害你?”
片刻,卫卿终于还是在他身旁坐下,道:“首辅言重了。首辅若要害我,早就动手了。”
两人中间,隔了掌宽的距离。
苏遇始终未曾越过半分。
他的手温润闲适地搁在膝上,尽管有时候手指微动,心里多想牵住她的手,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心里的男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苏遇兀自苦笑了一下,抬头看卫卿一眼时,却不由一愣。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一个警惕有加的人,此刻倚着轿壁,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苏遇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
极少有机会能离她这般近,而她不知是太疲惫,还是对他少了一丝戒心,竟能熟睡成这般模样。
帘外金色熹暖的光,如时间的灯,一闪一烁地在她脸上流过。
她的脸颊温柔而静好。
苏遇轻轻抬手,想去捋她耳边散落的几丝鬓发,却又在咫尺停住。
最终苏遇轻笑一声,兀自低语道:“卫卿,你还是太相信我了啊。”
声音一落,他手指转而在她后颈按了一下。卫卿眉头轻蹙,继而整个人陷入了更沉的睡梦中。
苏遇手臂揽过她,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总比倚着轿壁舒服些。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只是想,可以再抱抱她。
什么都不做,只抱抱她就好。
一股清冽如高山松雪般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钻进卫卿的呼吸里。
卫卿做了一个梦。梦到多年前,初次见到苏遇的那个时候。
他虽然身负重伤,可身上气度不减。对她挑唇一笑的时候,双眸像仲夏的夜空一般漂亮。
那是一个非常干净的青年,没有世俗纷争,也没有利益纠葛。
现在想来,为什么那个时候愿意救他的命、治他的伤,与他相依相伴呢?
梦里,苏遇问她,卫卿,你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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