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眉尖皱着,唇边却依稀笑着,刚张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下被呛住,温热的血从她口里溢了出来。
满口皆是,顷刻染红了衣襟。
她满头冷汗地含糊说道:“好像,是有点疼……”
她说完,额头便无力地抵着殷璄的胸膛,一如往常般亲昵,她发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腕上,轻声道:“殷璄,我现在没力气给你解毒了。”
殷璄缓缓伸手,抱着卫卿的头,压在心口,低头用力地亲着她的额头,低沉道:“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卫卿无声地笑了笑,忽而又道:“苏遇,你满意了?解药呢?”
她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想的念的,还是殷璄的解药。
“为什么……”苏遇失魂落魄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了他,连你自己都不要了么?”
“我问你,解药呢?”卫卿道,“你不说是不是?”
卫卿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殷璄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用力地握住了穿透胸前的剑刃。顿时血肉模糊,她紧咬着牙,无力地垂着满是鲜血的手,去握在了殷璄中毒的那只手上。
他手心里的剧毒会通过血液传到她的身上。
苏遇够狠,可是她对自己更狠。
她紧紧扣着殷璄的手,黏稠的血染红了她的下巴,她轻佻地道:“本来我觉得我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但是这样的话,我只好和他死在一处。”
苏遇见不得她这样,当即缴械投降,把解药交了出来。她要看着殷璄好起来以后,自己才肯吃。
苏遇用轻柔至极也恐慌至极的声音哄她道:“卫卿,我带你下山,你跟我下山,我们这便去找大夫……”
可惜卫卿不应他,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就只有殷璄一人。
现在殷璄尚未恢复,他若执意杀了殷璄,卫卿必不会独活。
可是,谁都可以死,他独独想她活着。
最终苏遇转过身,满身悲怆,步步踉跄地离开。
卫卿侧了侧身,依偎在殷璄的怀里,似乎已经不疼了,只剩下漫天的寒凉,凉到了骨子里。
眼前的人影来来回回,模模糊糊。她坚持着最后一抹清醒,恍惚看见,殷璄正摇摇晃晃地把她抱起来,往山下奔去。
他的毒还没全解,卫卿伸手摸到,他那深色的曳撒上,不知何时全被濡湿了血。
殷璄一边极力稳着脚下,怕颠着她摔着她,一边故作冷静地与她聊天道:“山脚下有农户,不要怕,村子里一定会有大夫。”
卫卿静静地听着。
从前不论他走到哪里,不论他做什么,总是闲庭闲步、清清闲闲的,哪有今日这般虚浮不定。
殷璄等不到她的回答,几乎是疯狂低吼道:“卫卿,说话!”
卫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听着呢,极少见到殷都督这般慌乱无措又怒气冲冲的模样,觉得甚新鲜。”
两人所至之处,地上都留下一串殷红的血迹,是顺着从卫卿裙角上滴淌下来的。
她那一身藕荷色的裙子,几乎有一半都被鲜血染透,衬得她的脸色,像一只纯白的瓷娃娃。那把剑还插在她的胸口,谁也不敢轻易去碰。
可也阻止不了,她终在他怀里一点点枯萎。
殷璄低头看着她,他眼里只有她,脚步凌乱地走着,低语道:“你应我便是,我说什么你应我便是。别睡,卫卿,别睡,不许闭上眼睛,知道了吗?我不许。”
卫卿半阖着眼帘,眼里眯开一条窄窄的缝,依稀有流光闪烁。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殷璄的脸,她道:“我还没没看够呢,怎舍得闭……”
她问,“殷璄,你要娶我吗?往后我的坟前牌位,可不可以写上殷璄亡妻?”
殷璄脚下像一个绝处逃生的落魄之徒,嘴上却压抑着尽量平稳地回答她说,“你死了我就娶不到了,你如何做我的亡妻?”
卫卿展开双眉笑得万分苍白无力,“那可不能让别人白白占了这便宜。”
她当是最后一次与他闲聊,声音极为轻细,绕转耳边,“真是奇怪,我明明最爱我自己,为什么要给你挡剑,这玩意儿穿在胸口真的很压抑……”
她瞠着眼,一眼不眨地看着殷璄,仿佛要将他刻进骨子里,她喃喃道,“大抵是因为我太自私了,宁愿让你活着痛苦,也不愿让我自己痛苦地活着。其实,我最爱的还是我自己,不是你……往后你要是多这样想想,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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