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璄又道:“同样,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卫卿。”
卫卿怔了怔。
这个人就坐在她旁边,离她不远的地方。可能是黑夜的缘故,她的所有感官都比平时还敏感,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空气里盘旋缠绕,她的呼吸之间满满都是。
卫卿猛然回神,问了一句:“锦衣卫怎么还没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常备的火折子,觉得要是这藏书阁里能透出点光,应该更容易被锦衣卫发现。
再者闲着也是闲着,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还能找本书来看,总比干坐着好。
卫卿转身就去书架上找书。
没翻多久,就找到了一本杂记,于是盘腿坐着,摊在膝上翻开来看。
半晌卫卿道:“这杂记风趣幽默,挺有意思的。”
火折子有限,燃到后面火光越来越弱,卫卿趁着它熄灭之前,赶紧翻到前面,看一看这有趣的杂记是何人所著。
结果刚一看见那个名字,卫卿神情一顿。接着火折子便熄灭了去。
“谢廷玉?”这个名字她眼熟,瞬时就想了起来,是在她从殷璄那里拿来的朝中人事资料册子上看到过。
锦衣卫编出来的册子,上面记录得非常详细,连哪家大人有几个儿女,叫什么名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皇室成员。
卫卿诧异道:“太子谢廷玉?”
太子早已故去多年,却没想到,卫卿居然还有机会在藏书阁里看到他的书。
太子好学问,可能是太子死后,皇帝把他东宫的藏书都迁到了藏书阁来封存。
卫卿凝着眉缓缓道:“这书中文字丰满、灵活幽默,观其笔下字句可见其志趣情致,如此一个连日常生活杂记都记载得这么有趣的人,会想不开自行了断吗?”
话语一落,殷璄手臂伸来,径直拿走了她手上的那本书,道:“多问无益。”
卫卿也没去抢,只道:“也是。”
太子是不是zì shā的又怎么样,人不在了,缪家也已经受到牵连了。莫说找证据何其困难,便是找到了,她能出头吗?
必然是不能的。
她要的是缪家重新站起来,而不是又卷进另外一场祸端里。
更深露重,夜里寒凉。
卫卿抱着手臂,仍是感觉到阵阵寒意。
眼下夜已经深了,卫卿基本不抱希望,锦衣卫会找到这个地方来。那她还得在这藏书阁里硬生生熬一晚。
虽说入春了,白天里阳光明媚几许温暖,但到了晚上也颇冷。这样下去,明日肯定受凉生病。
因而卫卿斟酌再三,带着些惺忪睡意,出声道:“殷都督,你能坐过来一点吗?”
只有挨得近一点,她兴许才不会觉得有这么冷。
殷璄没应她。
但是当她朦胧地歪头而睡时,正好靠在了一方肩膀上。
长夜漫漫,窗静风细。
琉璃窗外,一层春露悄然凝结。
卫卿蜷缩着身子,绕过他的手臂,直往殷璄怀里钻。
殷璄动作滞了滞,才揽着她往自己怀里收了几分。
卫卿脸枕着他的胸膛,总算才安分了,额头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颈项,阖着眼似清醒似模糊,道:“我只是不想生病,才借你怀抱一用。”
这时她还跟他计较得清楚,又呢喃着补充道:“上回你枕过我的腿,这回让我枕一下你的怀抱,你不要觉得又是我欠你,这样很公平。”
殷璄没答她,手臂上的力道却非常有安全感地揽着她的身子,既不让她往一边倒,又不过分地用力。
卫卿的太医服衣角铺落在他的曳撒上,静谧地叠合。
后她许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头在殷璄怀里蹭了蹭,约摸发现是自己戴着太医帽子压着了脑门才不舒服,她随手就拨掉了头上的太医帽,丢在了一边。
鬓发间那固定发丝的细簪被她给一并扯落,静静地落在了殷璄的衣上。
那青丝从脑后倾泻而下,散了他满怀。
睡睡醒醒,卫卿从来没觉得这夜有这么长过。
睡姿不舒服,她姿势有些僵硬,便从殷璄左边移到了右边。本来动作很轻,不想殷璄也有反应,自然而然地由揽着她的左手换做了右手。
卫卿问:“我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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