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问殷璄:“你想找件什么样的做寿礼?”
殷璄似回答了一句。
可是这黑市中,有不少卖主与买家的交谈声,殷璄耳力好能听见卫卿的话,但他比她高出许多,卫卿却不容易听到他说的话。
因而卫卿仰头看他,很明显没听清。
殷璄垂眸看她一眼,而后低下头,靠近她耳边道:“一会儿明市开了,你随便选选。黑市上的东西,多来路不正,有风险。”
卫卿好笑道:“是不是这里还有可能有宫里偷运出来的东西?”
这要是买到宫里偷运出来的,回头再拿去献给皇帝,那就尴尬了。
所以眼下卫卿跟他走走逛逛,先看个新鲜。
卫卿问:“我的古董铺子在哪里?”
殷璄随手指了指前面。
两人便缓慢地顺着人潮继续往前走。
卫卿一边四下观望,想起了个事,便一边随口与殷璄闲聊道:“你打算何时把我的信还给我?看也看了,却拿走了不还,有点过分了啊。”
殷璄清闲道:“一般我要拿的东西,没有还的。”
卫卿道:“那只是普通的家信,有何重要的情报值得你截我的信的?我不过是想找回我的家人,还有向义母问声安好,这也碍着你了?”
卫卿抬眼看他,刚好走到十丈处的一盏灯下面,他的侧影非常柔和,身上又夹杂着一种寒霜一样的清冷。
且看他一副心安理得、问心无愧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遂卫卿停下脚,跟他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只要我没妨碍谁、危害谁,与谁通书信、书信的内容是什么,这完全是我的zì yóu和隐私,人权你懂不懂?殷都督,良心你没有就算了,但羞耻心是个好东西,你得有啊,tōu kuī别人隐私,你不感到羞耻吗?”
殷璄一丝动容都没有,道:“是首辅先看的,你怎么不去骂他?”
就凭他这毫不知错的态度,哪有什么羞耻心……
卫卿抽着嘴角道:“我看你俩都是吃饱了撑的,首辅看了好歹要还,殷都督看了怎么不还?信在哪儿,到底还不还了?”
话音儿一落,还不待殷璄回答,怎想这时黑市上突然出现了骚动。
前面好像多个买家看中了一样东西,于是开始了拍卖,出价高者得。于是周遭的人纷纷涌过去看热闹,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
卫卿站在灯火下猝不及防,遭后面拥上来的人往前挤。
眼看着和殷璄快挤散了,殷璄伸手去拉她,她亦是朝殷璄伸手。
殷璄牵住了她的手,一收手臂就将她拉了回来。
灯火下行人颇有些拥挤,不断推搡着卫卿。殷璄拉她回来的力道甚大,她本就快贴着他,这人潮一挤,就毫无间隙地把她挤到殷璄怀中。
挂着灯笼的竹竿轻轻晃动,殷璄站在旁边如山一般岿然不动,任卫卿靠着他。
周遭熙熙攘攘,卫卿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嘴唇仿若触到了他整齐的衣襟。
那股只有他身上才有的冷檀香,冷不防钻进她鼻子里,让人觉得安宁。
卫卿忽觉眉心有些凉,不由抬起头来看,却见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雪白稀稀疏疏地从漆黑的夜空里飘落下来,被熹微的灯火映得暖黄暖黄的。
落了几片在殷璄的肩上,雪花在他深色的衣上,极为晶莹剔透。
卫卿伸手往他肩上拂去了落雪,低语轻细道:“下雪了。”
殷璄垂着眼眸,那不悲不喜的目光微微流转,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片刻,他低下头,与她道:“信已不在我手上,我还不了你。”
“那信在哪儿?”
卫卿一引颈仰头,额头勘勘抵着殷璄的下巴。她视线无端落在了他的喉结上,随着他说话时发出低沉悦耳的颤鸣。
殷璄低着的眉梢斜飞入鬓,他神色思量,道:“这是隐私。”
卫卿:“……”果然不能对他抱什么期望!
随后拍卖结束了,拥挤的人群才又散了开来。
再逛了一会儿,黑市快要结束了,从开始那头,已经有人一盏盏地点亮了灯笼,正朝结束的这头缓缓蔓延过来。
而两边的古董铺子,也相继亮了灯,开起门做生意。
殷璄带着她走到一家古董铺子前,抬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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