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眉毛挑了挑。
翁雄说:“怎么,果然有不长眼的人要来冒犯花差号?”
周贻瑾没说话,但那没有表情的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翁雄说:“临近疍村多受三少与三娘的恩惠,我去招呼一声,便是五六百条后生,也能叫过来。”
广东地方民风彪悍,土客械斗起来,规模大的双方能分别出动上千人,甚至一些犯禁的军械都能搬出来,相比之下,疍家无论跟粤人相比还是客村相比,都要弱得多,所以才会被排挤到水上做辛苦营生。然而如果是要在水上对付百十号蟊贼,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贻瑾道:“不用大张旗鼓,我大概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你们可以提前上船布置好陷阱。”
翁雄道:“若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可虑的?排布一个罗网阵,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周贻瑾问:“要大获全胜的话,最少需要多少人?”
翁雄道:“如果是敌明我暗,只需要调动沙洲上那一百个疍家儿郎就够了。”
“现在的形势,和几日前我的判断略有不同。”周贻瑾道:“我拨一笔钱给你,你去暗中召集人手,约好这些疍家后生,且找个别的由头,别泄露了消息。等到后天一早,你就让依附着花差号的渔船全部开出白鹅潭,对外就说看到渔汛去捕鱼,好让他们放心过来。却将七十个后生藏在船内。另外三十个后生藏在沙洲,看到蟊贼的船靠近,等他们上了船,藏在沙洲的后生就过来切断他们的后路,最好一个也别让跑了。”
翁雄听了这安排,说道:“要是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若走漏了一个,我翁雄都要丢大脸。”
花差号是孤立于白鹅潭风浪之中,位势特殊,贼人若被切断后路,再有熟悉水性的疍家儿郎切断后路,那真是一个都别想跑。
翁雄又怀疑地说:“只是…周师爷,为什么对于蟊贼的人数动向,你都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贻瑾笑道:“这个你就别问了,按我说的去做吧。”
翁雄按下那些许疑惑,还是拿了周贻瑾的银子,便去附近几条疍村转了一圈,找了十几个后生头目,这十几个后生又分别招呼,聚了百多号人——因疍家聚居与水上,与陆上人家不通消息,所以翁雄的号召虽然牵涉了上百人,但一二日内并未传到岸上去。
到第三日,疍村果然对外称白鹅潭外有暖水冲到伶仃洋,让附近疍村闻风而动,就连原本依附在花差号附近的渔船,也全都调去追赶渔汛了——这对疍人来说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没引起什么关注。而翁雄却与七十来个疍家后生,悄悄地藏身在了花差号上。
这天傍晚,周贻瑾忽然将水手叫到了甲板上,那些水手看到他身后站着近百个疍民,心中都暗感不安。
周贻瑾说:“今天晚上,会有蟊贼来犯,准备洗劫花差号。你们中间,有他们的一个内应。”
众水手面面相觑,又是惊骇,又是互相猜疑。
周贻瑾点出他们其中的一人说:“柯二十八,你站出来吧。”
那个叫柯二十八的水手跳了起来:“你,你…你别血口喷人,我不是内应。”
周贻瑾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内应了?不过你承认的也挺快。”
翁雄已经带了几个疍家少年冲了过去,将柯二十八按住。柯二十八不停咒骂,又企图鼓动其他水手替他出头。只是疍民的人数比船上水手多了几倍,这个柯二十八又是新来的,众人对他并不十分信任,所以水手们一时没有动作。
周贻瑾也不理他,对水手头目邓大昌说:“你带人去他睡觉的地方搜一搜,应该能找到一些磷光粉,那是他今晚要用来放信号的。”
邓大昌抱着一点狐疑,带了人去了,没多久匆匆赶来,拿着一包东西说:“果然有磷光粉,还在他床底下找到一些放火的东西。”
这一下子,水手们便都相信周贻瑾的话了。
周贻瑾说:“把柯二十八绑起来吧,找个舱房关起来。”
便有一个水手和两个疍家后生押了柯二十八下去了。
翁雄和邓大昌上前,齐声问:“周师爷,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这时都相信了会有贼人来犯,白鹅潭直通外海,若是有大股海盗逆行至此,靠着船上这点人手可抵挡不住。
花差号的前身虽然是一艘军舰,但改装之后早成了一座水上花园。吴承鉴一直以来也只是为这艘巨舰保留最低限度的水手,光靠这些水手,近岸移动没问题,出远洋就有困难了,至于打仗是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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