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大队啊?那离我们那可近呐!我家就在进东大队,刚好顺路。大妹子,快把你家娃娃给叫醒,让他们上车来坐着。”
进东大队跟进山大队一样,同属于前进公社管辖。只不过,进东大队离公社很近,相对来说,条件也更好。
陆悠叫醒几个孩子,又让他们喊人。
等孩子们都坐上车后,陆悠才说:“大叔,不瞒您说,我们这趟出来,是找娃儿的。”
这话才刚开了个头,陆悠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跟我男人没本事,叫娃儿们跟着咱吃苦。可再苦再累,我跟男人都没想过把孩子送人。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能不要他们。”
“可我婆婆见不得娃儿们吃苦,用八百块钱,把他们卖给了城里的刘嫂,说是让娃儿们去城里享福。我……我跟男人追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市里来。最后又有公安同志们帮忙,才算找到我的娃。”
“大叔,您看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男人还在后头,他马上就到。不,不过,我们昨天出来得太急,身上也没带钱。这样,等娃他爸来了,我们给粮食,您看行不?”陆悠一脸的不好意思,就算老汉热情,她也没想白搭人家的车。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马车虽然不费油,但马儿也要吃草,还要人照顾,陆悠不能叫老汉吃亏。
老汉一听,大妹子这是遇上难事儿了啊!
他立马摆摆手,“算了算了,给啥粮食啊?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出门在外遇上了,这也是缘分。”
再说了,这一家子刚刚遭了难,他既然遇上了,能帮就帮,哪还能要她的车费?
“行了,啥也别说,你先上车,我把车停到前边树下。”见陆悠还想说什么,老汉干脆赶着马车,到黄桷树下休息。
都是一个公社的老乡,发生了奶奶卖孙子的事,老汉不免多打听了几句。
陆悠知无不言,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告诉老汉。
在等秦建国的这段时间里,陆悠和老汉相谈甚欢,两人自觉跟对方算是熟人了。
老汉姓杨名树根,家住进东大队,他亲弟弟就是大队shū jì。要不然,杨树根也不可能驾着大队的公共财产上竞阳市。
至于杨树根进城办什么事,他没说,陆悠也没问。两人本就是初识,陆悠要不是为了某种目的,也不会自曝其短,将她的信息透露出去。
无论在哪个年代,交浅言深都是大忌。
孩子们换了个地方继续睡觉,陆悠和杨树根说了一会儿话,就见秦建国背着个大背篓,大步流星走来。
“杨大叔,那就是我男人建……秦大牛!”
让秦建国喊了人之后,马车重新出发。
马车比牛车快,进东大队这匹马,又被伺候得不错,身强体壮,速度不慢。
到了下午四点,马车就到了前进公社。
在路上的时候,陆悠就得知了秦建国这趟的收获,她打算在公社下车,顺便买点东西。
悄悄给杨树根留下五斤没有脱壳的麦子,陆悠挥了挥手,跟这位热心肠的老汉告别。
秦建国按照陆悠的提示,找到了竞阳市的一处黑市。他运气不错,一去就碰上个卖粮食的,他花钱买了一背篓粮食,粗粮细粮都有。
甩掉了跟踪他的人,秦建国背着粮食走街串巷,又用粗粮换了不少票证。
这个年代可不比八十年代,有钱没票证,同样买不到东西。
只可惜时间太短,他又不熟悉情况,这次并没有换到多少票。
留秦建国看孩子,陆悠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些日用品。
至于食物,她没买,也买不到。
像是肉类,连城里人都抢不到。即使她手里有票,也买不到猪肉。
不过,有她和秦建国在,对于吃肉,倒是不用担心。
趁着天还没黑,一家人高高兴兴回了家。
到了进山大队,陆悠和秦建国兵分两路,秦建国先背着东西回家,陆悠则哭哭啼啼,牵着几个孩子走在大路上。
她逢人便哭,也不解释。
几个孩子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见她哭,就跟着哭,还哭着喊着“奶奶不要卖掉我们,我们吃得很少”……
在路上转了一圈,整个进山大队的人都知道了,程素英和秦珍珠故意支开秦大牛和陆大妞,趁人不在,将四个孩子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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