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严振东顿时大怒,这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但他一转头看见纳兰元述,却是心里一凛,胸口里冒出的怒火,瞬间压抑了下去。
官靴、官服、官话。
这三样东西,让严振东直接不敢再说,敢怒不敢言。
纳兰元述却是颇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叶先生乃是当世大才,哪里用得着受这等腌臜气?
若是好武,朝庭里有的是各门各派的功夫!
我今日便给先生送上《杨氏鹰爪》、《四门棍法》,权作赏玩。
若是叶先生有意,两月后我们一同去京师,元述为先生求一份《杨无敌陈家沟拳》宫廷秘录如何?
当今乱世,这武夫不过一介之力,又受过先生提携之恩,安敢敝帚自珍,以一门小小的《严氏鹰爪功》折辱先生?!”
说一句,就大踏步走上一步,逼得严振东步步后退,脸色难看至极。
说完这些,纳兰元述再不理他,抱拳长长一揖:“昨日听先生讲学,元述如茅塞顿开,还想同先生多聊聊西方学问,望先生不吝赐教!”
满脸热切、双眼崇拜,简直就是后世那些见了明星的狂热粉丝。
满清之内,也有这样的人物么?
叶书瞧了瞧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
眼前这个纳兰元述,从个人品行上看,俨然就是史书上的忠臣志士,可惜却生为旗人,一腔忠肝,报效的是清朝这个坑货。
他忠勇坚毅,在抓捕革命党时,还能想着不伤及无辜百姓。
他行事果决,为了功成,暗中借助白莲教的势力,袭杀洋人,手段之高明,让白莲教的人,都只是对朝廷口头不屑,而行动上不伤官兵分毫。
可惜了!
叶书双臂扶起了他:“早就听说纳兰元述‘束衣成棍’的威名,以后我也是有许多功夫上的疑问,想求教你。”
“嘿!功夫?”纳兰元述瞧了一眼旁边的严振东,“当今之世,功夫还有用处么?”
“自然是有用的!”
叶书笑道:“几十年、甚至百余年内,洋人强盛之势恐怕都不会改变,百工百技,中国都要落入下风,五千年养出的自信,硬是被摧垮到自我怀疑的程度。
这时候,就需要我辈习武之人,振奋士气,让人有咬牙硬撑下去的骨气了……”
“!!!”
纳兰元述只是随意自嘲,哪曾想竟得出这样回答来,愣愣地在心里推演了一会,只觉得五体投地,又是一拜:“先生大才!当真是驭神算而测无常,竟然心思缜密到这种地步!”
拜完之后,又感叹道:“难怪先生兼习武艺!元述倒也粗通拳脚棍棒,一手束衣成棍,也劣有微名,先生若是有意,我愿倾囊相授!”
严振东:“……”
叶书:“……”
要不要玩这么大?!
两人都有些接受不了纳兰元述的热情,看这样子,仿佛生怕叶书不肯学他的功夫似的,比舔狗还舔。
但仔细想想,纳兰元述的行为,却是顺理成章。
一个原本毫无希望的人,猛地在叶书这里看到光明,自己一辈子的报负,都在叶书一言一语中有了成功的希望,纳兰元述已经把这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不是笨人,但现实之中,除了坚信叶书的“救国良策”外,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愿意相信!
可以说,此时的纳兰元述,对叶书的狂热崇拜,不亚于白莲教徒之于九宫真人。
一点功夫,算得了什么?
……
叶书耗费精力、浪费时间,“只求无愧我心”的行为,竟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纳兰元述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他所说,几乎倾囊相授,从功夫的根基马步,到他平生得意的《四门棍法》、《束衣成棍》尽数传授给了叶书,甚至就连《杨氏鹰爪功》,他都将自己的心得,毫无保留地教给叶书。
“叶兄弟你果然是天命之人,虽然习武较晚,但得了这么一匹宝马,精熟马性后,足以挡得过旁人十余年的死马功夫!”
纳兰元述对于叶书的功夫根基,也是赞叹有加。
马步,不是死蹲,那样只会折损筋骨。
扎马的要意,就是要平空扎出一匹马来,身在平地,身下却仿佛时刻有烈马相承,举手投足,就能借出纵马威势来。
叶书每日里纵马四方,无意中深合马步精要,反倒是比苦练死练,功效更大。
对于这样的“死忠粉”,叶书也没的话说,只是捡着历史大势,说给纳兰元述听,让对方更加钦佩。
他注定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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