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大哥!”
五月初,杨峻思之再三,还是上门拜访。
岳府显然稍经整治,府中花木也精洁了些,廊椽间剥落处都重新着漆。大约宫中所赐财物不少,府上人手也有增加,甚至衣着面料都上了一个档次,虽然距离韩府还差得甚远,却也与岳飞眼下的副相身份略有些相符。
“呵呵!杨兄弟连日辛苦,早知杨兄必非池中物!果然如今因功建节,岳某也还未与杨兄弟道贺!今日既然过府,便须与为兄一醉方休!”
岳飞身着儒服,头戴方巾,外罩缎袍,却不曾束绦,便这么大袖飘飘,披襟亮怀,手持书卷出迎,若非素知岳飞者,抬眼望去,竟是临安朝堂之上一位饱学宿儒!不过以岳飞胸中文采,也当得这般评价,能诗能词能文,行军间仍不废经典,稍得暇便手不释卷,比杨峻满腹的酒肉,那是高明得多了。何况衣着可以随便换,文采风流却是自然流露,哪能装得出来?
岳飞为人本坦荡,加上学识胸襟,都非临安城中一班腐儒所能相提并论,此刻一旦放下军机,便沉湎书卷,飘飘然有出尘气慨,杨峻一见,身上酒肉味道顿觉难掩,不觉自惭形秽。
“大哥哪里话来!”杨峻拱手道:“侄儿们每日到府,兄弟早知大哥拜相,却忙于军务,不得闲暇,今日携酒过府,正要与大哥共谋一醉!”
“哈哈哈哈!”二人会意大笑。
不消片刻,府中忙活开来,岳家众小自然不用说了,纷纷前来见礼,但到开席时,家中诸人自在厅堂中设席,岳飞与杨峻却在后园中单独摆了一桌,三荤两素,一壶黄酒,相府家宴,不过如此。杨峻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倒也巴不得清淡些,换换肠胃。
“大哥!”杨峻举杯相邀:“你我兄弟在军中时,大哥军令如山,不得饮酒。如今大哥身为中枢宰臣,兄弟才好敬大哥一杯,祝贺大哥位极人臣!富贵无极!”
岳飞也不言语,举杯而尽,才道:“杨兄弟昔日在军中,韬略非凡,便是岳某也看走了眼!若非颖昌、小商河之役,哪能尽展杨兄弟胸中所学?如今身在殿前司军中,又因功建节,仕途正未可限量!为兄倒该相贺才是!”
“岂敢!”杨峻一边示意边上的小婢斟酒,一边逊让道:“兄弟这点微末的前程,怎么跟当朝枢密副使比得?”
岳飞摇摇头,举起杯来,却不肯喝,黯然道:“岳某生平之志,却不在此!若要中枢之职,昔年早就来了。杨兄弟若有意于此,异日也须不难,只是身为大宋臣子,眼下靖康之耻尤在,二圣与宗室勋贵尚在五国城中,如何让为兄甘心弃兵甲而垂手问政?身居高位,而不能为国雪耻,不过尸位素餐之徒,临安城中多的是此辈,便再多了岳某一个,于国何益哉?”
杨峻假作不知,愕然道:“大哥在枢密院中,行使天下兵马调度之权,不过身不着甲而已,若须北上征讨,国家大事,怕不也出自中枢?如何不孚大哥平生之志?”
岳飞站起来,举杯向庭中花木,微微笑道:“杨兄弟是真不知道,还是来消遣为兄?”
杨峻心中一凛,却不敢接腔。
“若是以前的杨兄弟,岳某还道真不知朝廷所为,不过援淮之后,细想起来,杨兄弟不仅深谙临安事宜,且对淮西一战,也似有先机在握,此非岳某可以妄测也!”
“此番拜相,随即以三镇所隶之兵拔回御前,又设诸路领军以管钱粮兵甲之事,且废宣抚司衙门,统制制以上将官麾下调度均需通过中枢——明明白白是将诸镇兵权尽收于中枢,此后便是数千兵马调动,各都统也无权辖制!岳某等拜相,不过是朝廷防为边将之变,不得已而为之,与朝廷中枢职务何干?”
“如今虽设枢密院,以管天下兵马,实则军政尽出于秦相与圣上,我等不过聊备一格,尚有何权柄可言!杨兄弟竟来相贺,岳某却受之不起!呵呵呵!”
岳飞转身面对杨峻,举杯一饮而尽:“杨兄弟虽然建节,却未外放赴军,仍隶殿前司军杨殿帅麾下,此军有柘皋、黄连之胜,威名动于天下,南北震怖,杨铁枪之名更惊动河北,兀术亦为此颇为不安。岳某日后恐无能为矣!一旦江淮有变,一切还有赖杨兄弟手中铁枪!此杯为兄敬杨太尉!”
杨峻霍然起立,拱手对岳飞道:“大哥!如此兄弟怎敢!莫不是生疏了兄弟!”
岳飞举杯缓缓道:“岳某生平,只愿为国家恢复河北,直捣黄龙,可惜天不予便,时机难再得,朱仙镇一退,为兄实实两难矣,此杯非是为兄弟之情,却是为大宋朝,为河北宋民,敬殿前司军都统,汾州节度使,大宋枪神杨再兴!兄弟还请莫要拒却!”
杨峻心中撼动,举杯一饮而尽。
“前日里,张俊赴内廷受表,圣上劝其读郭子仪传略,且以李光弼、郭子仪两事劝喻,手书诏曰‘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此话岂但指张相而已,某与韩相,俱在旨中,只是未点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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