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肚子疑惑的章叔铭并没有被杜氏的一番话蒙骗住,若是说之前他那个折子还有邀功的意思,那这一次就完完全全变成了惶恐。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怎能让那一群打打杀杀的练武之人坏了律法?他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刑部,提笔便准备写折子奏报,但只是写了几个字便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心中尽是烦躁,看着奏折上那点点墨迹,竟是生出一缕怨恨的情绪。
他不耐烦地搁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今次的祸事虽然还未出现苗头,但他岂是寻常角色,早已看出了一丝端倪。居于庙堂之上,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更何况皇帝似乎并未忘记当年他的不是。如此一来,若是他不好好把这件事申辩清白,那今后即便能继续为官,好不容易得来的圣眷就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他便打定主意入宫面圣,然而,才准备出口吩咐,他又想到了杜氏。对于这个岳母的手段,当初他就有所领教,深知其一定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监视,若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宫,怕是其中麻烦不小。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和刑部尚书何蔚涛商量此事。尽管之前何蔚涛没有露出一点风声,但他还是隐约得知,自己能够调入刑部,却是这个御前重臣大力保举的结果。
章叔铭随意在案头上选了几件公文,又稍稍打理了一下装束,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便往治事处走去。尽管从他理事的地方过去不过是一盏茶地路程,但还是碰到了不少书吏和官员。人人都是忙不迭地和他打招呼。毕竟,章叔铭一步步地往上升迁,眼看便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巴结他自然比巴结那些老谋深算的元老重臣来得容易。章叔铭也是端起笑脸和众人打招呼,显得一副平易近人地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现在心情好得很。
何蔚涛地治事厅内却没有几个人,他如今是摆明了做甩手掌柜,除了些许大事要他决策之外,其余的事他都交由两个侍郎管理,因此来来往往的书吏主事也就少了。他见章叔铭拿着几份公文过来。便不由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进屋后的章叔铭却没有直接掩门,而是给了何蔚涛一个眼色后便说起了近来地一些公事。他一边说一边着意留心外头的人,直到发觉没有闲杂人等后方才快速把先头的情由说了一遍,当然,有关杜氏的内容全被他悄悄隐去了,而是用其他官员指代。尽管如此,他的态度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谨慎意味。
何蔚涛起先还以为不过是普通江湖仇杀,因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待听到章叔铭说是有人在背地里撺掇后才上了那道折子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了。须知京城历来对兵器等物防范最严。若非勋贵子弟等,向来不许持刀剑在街道上行走,而听章叔铭转述。那些各派子弟竟然都有各式各样的兵器,事情就有些不简单了。凌云的历代君王对于这些常常犯禁的江湖人士向来采取打压的政策,这才没有形成任何雄霸一方地门派势力,如今这些人竟然寻仇寻到了京城。其中蹊跷便大了。
何蔚涛反复琢磨了良久,突然想起了三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不由霍地站起身来。只见他脸色凝重地问道:“章大人,那陈全可是对你说,他们要追杀的是魔灵山余孽?”
章叔铭点点头,“陈全就是因为此事才匆匆回来禀报,我觉得事情恐怕不简单,所以才来找您拿个主意,毕竟,这些陈年旧事我实在不熟悉,出了差错就糟了。”
何蔚涛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想到什么糟心地往事。许久,他才开口道:“叔铭,今次幸好你没有贸然行事,否则便真的要招来大祸。”他竟是突然改换了称呼,直呼起章叔铭的名字来,“刑部案卷中确实曾经记载过,魔灵山邪教假借天神名义祸害百姓,杀人无数,因此正派诸弟子在报备官府之后前去剿杀。”
“是役,魔灵山上血流成河,那些所谓正派子弟也是死伤无数,最终铲除了魔灵山一脉。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暗中地勾当却是一些名门正派忌惮魔灵山的武功,因而才利用他们对地方官府的影响力铲除异己。不过,朝廷本就对带有邪教意味的门派打压甚紧,这才没有深究,否则,这些名门正派也休想活命!”言罢何蔚涛便是一声冷哼。
章叔铭听得心中糊涂,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何蔚涛转过头来,见对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由建议道:“此事非同小可,叔铭,不若你我一起去面圣,也好将事情说清楚。须知你之前那道折子上得过于莽撞,难保皇上之后不会怪罪。”
章叔铭点点头,不过,在进宫之前,他还得做一些其他掩饰。他和何蔚涛约好时辰之后,便出去唤了陈全,低声向其嘱咐了几句。此人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无论是忠心还是手段俱是一流,所以他并不虞有失。陈全也是聪明人,心领神会之后便下去布置。不一会儿的功夫,刑部总捕司的众多差役捕快便都得了消息,上次遁走的那几人俱是身上背着人命的要犯,一定要严加缉拿。
一同进宫的两人心绪却绝不相同,候在勤政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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