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不再与他争,退回坐下,半伏在床架子上,说道:“常奇,你可真是个好人。”
常奇抬头,像看怪物似的看了穆典可一眼:“你没发烧吧?”
他是个好人不假,可这话从穆典可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啊。
大概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重了,常奇咳了下,又问:“你还晕不晕?”
穆典可道:“不晕了,就是没什么力气。”
常奇道:“你流了这么多血,有力气才怪,一会你把药喝了,会好点。”
穆典可点点头。
常奇将桌上东西一股脑收了,塞进包袱里,又问:“你的脏衣服呢?”
穆典可脸微红,道:“脏衣服我收起来了,一会我自己放。”
常奇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的,我们做大夫的,没什么男女之别。”
穆典可不说话。
常奇出去洗了手进来,穆典可已经吃完了药。常奇问:“你饿不饿?”
穆典可摇头。
常奇“哦”了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受了伤,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你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去对面给你买粥。”
说着从怀里掏出油纸包,一层一层摊开,是一只烤得焦黄酥嫩的整鸡。
穆典可这才知道他说的“我就放心了”是什么意思,笑道:“你从怀仁堂跑出来就是买了烤鸡吃?”
常奇身长脖子,凑近那只烤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忽然回头问:“你怎么知道怀仁堂的?”
转念释然:“是千佛跟你说的吧?”
穆典可点头。却发现常奇脸上又出现那种类似怜悯的情绪。
果不其然,屋里气氛变得尬怪,常奇有意找了别的话来说,道:“我刚才出去抓药,听人说附近有个叫水龙集上的街市有人打架,死了好几十人,不会是你干的吧?”
穆典可眉微凛,穆月庭卖字筹款的地方不正是水龙集吗?
说道:“不是我。”
常奇虽然私下里觉得穆典可此人太过凶残,但并不认为她是个会说谎的人,“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是跟什么人打架受的伤?”
穆典可道:“知道了对你不好。”
常奇就不问了。
好奇归好奇,还是小命最要紧。看穆典可招惹的那些人,不是丞相就是大将军,沾上哪个是好玩的?
穆典可倚着床架,看常奇吃烤鸡,那满足的神情像是吃到了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她心里想:像常奇这种性子,可真好。每天都把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
过了一会,又问:“水龙集上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常奇忙着啃鸡腿,含含糊糊应道:“听说是几个混混,好像还有江湖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想调戏,结果反被人给杀了。”
不说还好,一说常奇觉得自己对穆典可简直太好了。为了赶回来给她煎药,遇到这么惊爆的事情他都忍住了没上前打听。
说实话,他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穆典可干的。被调戏一下就能怒杀掉几十人,有这脾气又有这本事的女子,他长这么大,只认识穆典可一个。
穆典可听了这话,心中略安。其实她原本不必担心,穆沧平宠爱穆月庭如珠似宝,岂会放她独自出行?
身边必有高手保护。
她又想起那半块玉来。给她设局的人是施荥阳,施荥阳和谭周都听令于穆沧平,绝不敢动穆子焱半根毫毛。
应当是穆子焱派了什么人来,结果走漏消息,让施荥阳给抓了,那人八成已经遇害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沉重,伏在床架上,昏昏然睡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一小刻便醒来。
常奇已将一整只烤鸡拆分入腹,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面前堆着啃干净了的鸡骨头。
他显然不知道穆典可已睡过去的事,道:“刚才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吭声呢?你是一个人来滁州的吗?姓徐的有没有跟你一起来?要不要我去帮你送信让他来接你?”
穆典可记得常奇刚见到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些时日就住在怀仁堂。
她并不打算瞒着常奇,说道:“我跟你一起回怀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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