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水镇一别,穆典可还是头一次看见常千佛。
虽说过去才不过十多天,他却是瘦了整整一圈,形貌大改,几乎脱了相。眼窝子乌青深陷,下巴上的胡渣青郁郁未加修整,看着甚是老态憔悴。
穆典可怔怔看着常千佛从里走出来,一时眼挪不开,心底里一刺,眼底便泛起水气来。
巫仰止道:“原来这就是公子爷啊。公子爷长得可真神气啊。”
穆典可心想,哪里神气了,分明就像个老头一样。
以前的他才是真的神气呢。
巫仰止半天没得到回应,伸头看来,发现穆典可神色不对,再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满满讶异与忧虑:“姐姐,你的心上人不会是公子爷吧?”
穆典可正心酸之际,听巫仰止用这种语气问自己,心中陡生一股无名火。
金雁尘说常千佛不是她的良配,臧姑也跟她说齐大非偶。凌涪虽不明言,却也是百般看她不上。
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屁孩也要来奚落她。
没好气道:“不行吗?学徒就不能喜欢公子爷吗?”
巫仰止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李哥吹牛说他跟公子爷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朋友妻……不可欺啊……”
穆典可愣住。
随即为自己的过分敏感感到羞惭。
然后又怒了:“你瞎说八道什么,我跟李哲一点关系都没有。”
巫仰止“噢”了一声,分明就是我不信,我让着你的意思。
从左边追到右边,还拦路,说你们俩没关系,谁信呢?
说着话,常千佛已从怀仁堂内缓步走了出来,目色沉凛,从台下一干人脸上扫过,语气平缓,却分明有一股沉沉威压隐于其间:
“我是常千佛,是怀仁堂的东家。各位有什么事非要找蒋当家的,找我是一样的。”
人群中有一些人曾在重症疫区见到过常千佛,甚至有人被他诊治过。只觉此刻眼前看到的这个人,与之前那个和如春风的大夫判若两人。
尽管面容平静,却带着一股不能言喻的威慑力,气场强大,令人胆怯。
见没有人说话,常千佛又说道:“各位口口声声说怀仁堂卖假药。那么我想请问你们一句,你们当中可有哪一位,在过去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中,曾有哪一次在怀仁堂买到过假药,或者次药?”
人群鸦雀无声。
一个红着眼的中年汉子哭声道:“可是我娘就是喝了你们的药死了。”
这话一出,人群里开始有人小声抽泣起来,最后连成一片哭声。
“我那孩儿才两岁,才刚刚会走路。”
“我媳妇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了。”
“我爹也是吃了药才得的瘟疫。”
常千佛道:“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痛心。但我同时也为我怀仁堂中诸多日夜辛劳的大夫感到不值得。
他们为了抢瘟救灾三餐不抱,夙夜不寐,累到昏迷,甚至感染上瘟疫,并不求你们一声感谢。
却为何这些人连你们的信任都得不到。
失去亲人你们不思寻求真正原因,仅凭着心中一点猜忌,几个小人挑拨,就喊打喊杀,罔顾他人性命。
如果我怀仁堂大夫们日夜辛劳,救下的是这样一群人。我不觉得光荣,我替他们感到心寒!”
人群默默地啜泣,有人喊道:“你没失去亲人,你当然说的轻巧。”
“就是,死的有不是你的亲人。”
常千佛道:“医者父母之心,我自认我有立场站在这里说这番话。
惨案既是因怀仁堂派发的汤药而起,怀仁堂自会查个清楚明白,还大家一个公道。
但是人同此心,你们的亲人遭了难,悲痛愤怒,这我都能理解,就算是拆了整个怀仁堂我都无话可说。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怀仁堂里面还有多少等着医治的病人?”
他回头指着身后痛哭至晕厥的病患亲属,眼中尽是怒意,喝道:“你们要砸了怀仁堂,烧了怀仁堂,你们踩死踏伤的人,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他们难道就没有妻儿老小,没有亲人吗?!”
不少人低下了头,堂内外哭声响连成一片。
常千佛脸色黑沉,如阴云密布,缓缓舒了口气,这才看向杨业:“当着大家伙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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