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常季礼一顿骂:“你二叔那个人真是的,一把年纪了,家也不成一个,整日蓬头垢面的,不知道在哪鬼混,要他出力的时候他不在。”
常千佛笑道:“我已让人去找了,大姑姑莫气。”
送走了常怀瑾,小寐了片刻,便动身去疫区了。
只见低矮的天幕下,到处是临时搭建的小棚子,被大风吹得歪了根基,摇斜欲追。因才下过雨不久,地上积水成潭,浑水肆流。
一些病人尚能shēn yín出声,一些已然昏迷不省人事,双目紧闭,露出败相来。
更有那新故的,家人守在旁边号哭不止。
一副人间惨象。
常千佛良久不语。
李哲拍了拍他的肩,只叹了口气。
身为医者,看到这样情形,必定心如穿刺,任何安慰的言语都失了力量。
怀仁堂的一众位大夫脸上蒙着泡了药水的厚厚隔瘟布,在一群重症中挨个地把脉施针,喂水灌药。
一个大夫起身时没站稳,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那大夫抬进药棚,一诊脉,却是早感染了瘟疫,已至中症,不知他是如何撑了这许多时。
常千佛走过去,撩袍蹲下,亲自为那名大夫救治。情急之下也不等药来,以手指按压那大夫胸腹筋络,为之散体内壅滞热毒。又行针以补气,便割耳颈上腋下肌肤,放血以散募原之毒。
须知那颈上血管何其密集,一不小心便致血喷失血而亡。
几位大夫在一旁瞧得心惊胆战。但见常千佛神色如定,手指沉稳,料他成竹在胸,也不敢出言相扰。
未几那大夫悠悠转醒。
有人小声问李哲:“这人是谁?”
李哲不欲引起太大动静,让众人分神,便未表露常千佛身份,只道:“从洛阳来的大夫。”
那人恍然:“原是从洛阳来的,怪道那般厉害。”
常千佛已起身查看下一个病人了。
一整日未曾消歇。
晚间常千佛回到怀仁堂,心中沉郁如堵,殊难言表。沐浴换上一身干爽衣服,盘坐毡垫上良久,湿发滴答,默诵了一小段经文,胸中郁气才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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