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疲累,一行人夜晚睡得格外沉。
常千佛做了个梦,梦见小小的自己站在一座灵堂前,白衣白幡,触目所及全是白色。
常叔夜的身躯被河水浸泡的肿胀溃烂,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面貌,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棺木里。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静慈。她穿着青灰色的竹布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强忍着泪水,紧紧抓着常纪海的手。就在这时,被常纪海抱在怀里的素衣突然哭了起来……
他的心口一阵阵疼,身体往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坠落,越落越快。
就在此时,他仿佛听到了某种声音,像古筝,又像琵琶,那声音幻化成无数把利剑,想要把他的身体割碎。
这声音,有问题!
常千佛猛地睁开眼。
常奇在睡梦中放声大哭,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特别悲伤的事情。
安缇如抱着头满地打滚,赵平扶着树站起来,努力维持清醒,样子十分痛苦。
常千佛心中一凛,就听徐攸南大声喝道:“快捂住她的耳朵!”
常千佛应声抬头,见徐攸南站在树林前方,凌涪站在距离他两丈之地,两人身体绷紧,构成一个严密的守势。
却没有穆典可!
她向来反应敏锐,这个时候不可能没有她!
常千佛几乎在一瞬间弹了起来,朝穆典可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穆典可沉在梦魇里,牙关紧咬,眼泪从紧闭的双眼里不断地涌流出来。
常千佛伸手捂住穆典可的耳朵。然而没用。那琵琶声依然顽固地往穆典可的耳朵里钻。穆典可浑身颤抖,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顺着眼睫毛潺潺地往下流淌,漫过脸颊,浸得满脖子都是。
常千佛只觉得心都碎了,唤道:“典可。”
“典可,你醒醒,我是常千佛。”
穆典可浑然不觉,身体抖动得像秋风里的一片树叶。
常千佛伸手将穆典可抱在怀里,紧紧圈住:“不怕,典可,不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你,你不要怕。”
穆典可身体重重地颤了一下,竟奇异地安静下来,紧握着的双拳慢慢松开,仍旧不停地流泪。
徐攸南道:“来了!”
常千佛抬起头,只见林间不知何时起了一场大雾。
一顶白色的轿子从浓雾深处缓缓地飘了出来。轿子里坐着一个面覆薄纱的美艳女子,凤眼,丹唇,肤若凝脂。
女子一身绢衣白如素,玲珑曼妙的曲线在绢衣里若隐若现。手臂如莲藕,十指若葱根,怀抱琵琶,反手而弹。
轿子后面跟着两列怀抱琵琶的白衣少女,不下十五六人,白衣迎风飘拂,纱练轻薄似雾,恍惚不似人间。
常千佛心里蹦出一个名字:“穆岚!”
“梦琵琶”穆岚。
穆岚不姓穆。
五岁那年,家乡大旱,穆岚跟随父母亲一路逃难至洛阳。
父亲在逃难途中病死,后来母亲也饿死了。哥哥为了帮饿了一整天的她抢半块馒头,被同乡们活活打死。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穆沧平出现了,把她捡了回去。
或许是伤心人更懂伤心人。小小的穆岚,无论是弹琴,还是唱歌,总是能轻易勾下人们的泪水。
穆沧平发现了她的这个长处,请来高人悉心教导。穆岚成为江湖上最会用乐器杀人的人。
她能用琵琶勾唤起人们伤心的记忆,用回忆织就一个最痛苦的梦境,让走进去的人出不来。
徐攸南扬袖,十多枚梅花镖一起飞了出去。
那十多名白衣少女迅速走位,在穆岚身边围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阵法,手中琵琶整齐划一地扬起。
只听见“叮叮”一阵脆响,梅花镖纷纷被击飞。
少女手中抱着的,竟然是精钢琵琶。
穆岚手指翻飞,拨弦越来越急,一时琵琶声大作。
穆典可的身子又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长睫毛沾着泪水,像被雨淋湿了的蝴蝶翅膀,瑟瑟抖动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雨吹折。
穆岚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停止拨弦。朱唇轻启,嗓音清脆动人,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明宫圣女如此不堪一击么?你居然也有这么深的痛苦。那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九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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