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了别人三天,也被观察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武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冉待选,你实在是个聪明人。”
此话一出,所有困在公文署里,假装认真在抄写公文的新旧待选纷纷抬起头来。
能被今科最受看好、连得三甲、前程光明的石履霜如此夸赞,哪能不听一听?
倘若能如石履霜一般,也得个甲字……明春不就授官有望了?
“呃?”
正在抄写公文的冉小雪也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凉凉坐在一旁、喝茶闲看公文的石履霜,微微困窘起来。
“履……石待选怎么……这样夸奖我呢?”
冉小雪有点意外他会到公文署来。
天官府公文署一直是待选官员眼中暗不见天日、升迁无望的地方,人称“待选无问”,正是指,被分派到此地的进士们,注定无法早日脱离抄抄写写的人间苦海。
石履霜才华卓绝,自然在什么地方都能得到赏识。
是以三日前,看见他跟在吏部卿身后来到此地,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她自也是讶异的。
但更令他不知道所措的,是他故作疏离的态度。
也罢。向来随遇而安的她,不急着要他说清楚,且再观望看看。
下意识抚上系在腰间的锦袋物,定了定神,冉小雪平静地看着他有些刻意的姿态——
放下手中的盐政公文,深知自己一举一动都深受瞩目的石履霜,此时缓缓走到她面前,状似悠哉地倚在她桌案边,随手把玩起她砚台上的松墨,极其清楚地道:“难道不是?冉待选必是明白,这小小一座公文署聚纳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陈情与需求,日日抄写公文千百卷,胜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眼界全开,境界远胜他人,是以……”
“如何?”她静候他将话说完。
“来者不拒。”
石履霜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公文篮里,被人趁着她不注意时偷偷塞进的公文折子,一份接着一份,不管她怎么抄写,她篮子里的公文总是有增无减……
“想来这些将自己负责抄写的公文放进你竹篮里的人,皆是眼界狭窄、授官无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年待选过一年,年年入宝山去空手而回的愚人啦!”
此话一出,果然点醒梦中人。
方才趁着小雪太专心抄写,无暇注意其它的赵、钱、孙、许四位待选纷纷站了起来,赧着脸取回自己放在冉小雪竹篮里的公文。
“冉待选,不好意思,我的公文不小心放错篮子了。”四人异口同声,赶紧将石履霜口中的宝藏拿回去当秘笈自己练。
又护她!冉小雪微微扬唇。
“既然石待选也知道公文署有如宝山,怎地你连一份公文也不抄,全丢进我竹篮里?”
此话一出,其他人又是一惊。原来冉小雪不是毫不知情啊!
石履霜眼中笑意盈盈,但因背对着她,窗外微光在他侧脸投下陰影,没教冉小雪瞧见他笑颜。
“履霜过目不忘,早先将公文分类归篮时,已读过一次,不必再抄写。”
“你的意思是要我代抄?”还以为他赠她甲字,是将她当朋友看了,此番入公文署也是舍不得她,看来是她自作多情呢。
“冉待选写字快,你慢慢抄,冬日天色暗得快,假若天黑后还抄写不完……”有意顿了顿。“若抄不完,如何?”她扬眉问。
我留下来陪你。若不能点烛取暖,正可将你抱满怀。
忍痛放弃这下流心思,石履霜遗憾地道:“履霜就代替你去执帚扫地。”
代替冉小雪扫地?
其他人耳朵竖起,拼命偷听石履霜对于“扫地”又有什么过人见解。
果然石履霜理所当然道:“扫地可活络筋骨,筋骨一通,自然耳清目明。人见我白天抄写公文,夜里洒扫厅堂,做事比其他同年勤奋,定有过人之处,比起当了数年冗官却不思振作的人,可不若天壤之另;来日授官,能不留个优缺给我么?”
“是啊!怎么就没想到呢。”赵、钱、孙、许四位待选不约而同,灵犀一开,抚髀大喊一声。
他们与冉小雪同样连拿数丙,待选多年却至今未能授官,到如今竟成了冗官,美其名是进士待选,实际上只是拿着微薄薪俸的抄书员。假使真要一辈子抄书,当初又何必考上进士呢?没想到待选过一年又一年,竟然已心灰意冷到不思振作如斯了啊……
见此情状,冉小雪眼神中添注了些许温柔。
以住,她虽然也替这些同僚担心,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不伤人自尊,又可以提醒他们应该做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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