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有殷鉴,幼主即位之国,国君大多无能治理天下,最终毁国亡身;可如今皇朝之君即是幼主即位,总不能说自己的国家很快就会灭亡吧,因此多数考生全将此题答成庆贺皇朝国运昌隆。
唯有状元郎石履霜大胆地从反面立论,谈幼主即位的种种问题,先自反面立论,点出治国难处,再从立论之中提出因应之道,中间铺陈适当援引古往今来各朝史例,加诸个人慧解,使状元高位名至实归。
冉小雪没有这样的天才。她跟大多数人一样,都从肯定国运昌隆的角度下笔。然而毕竟是自己肯定过的君王,也亲眼见识过这位幼主过人勇气,因此她相信尽管麒麟帝年幼即位,但皇朝盛世可期,理由在于……
“信任。”冉小雪叩首膝前,回答道。
“信任?”麒麟扬起双眉,一双金眸熠熠生辉。她发色淡,偏棕带金,正是身上皇朝血脉的表征——开国皇后也有如是发色。
“回禀陛下,正是信任。臣子信任陛下,陛下信任臣子,群臣彼此亘信,上行下效,使皇朝子民信任在上位者会将国家带往更好的方向,共同期待着安定与幸福日子的来临,使种种信任带来正面力量,引领皇朝昌期永盛。”
“啊……”太傅娄欢轻啊一声,但没有说话。
好天真的想法。在场有人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像是在质疑这样天真的观点,怎么可能被选为进士,必是因为她姓冉,才破格录取的吧!朝廷终究待冉氏不薄,开国功臣之后就是不一样。
冉小雪微低着头,承受众人不同心思的注目,却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想法。
石履霜站在进士列最前头,没有回转身来看她一眼,只逐一觑过那些嘲笑冉小雪的人。
“进士冉小雪,你站起来。”幼帝麒麟忽道。
冉小雪依言起身,正对上麒麟炯炯目光。
“你这是在告诉朕,你相信朕会带领着皇朝子民走向可期的盛世么?”
“难道陛下不这样想?”冉小雪反问。
信任么?麒麟微微弯起唇角,忽放开揪在手中的太保衣袖,步下高阶来。
在皇朝,没有人可以比君王站得更高,麒麟经常“委屈”自己站在令她畏惧的高处,她怕高。
如今她忽然走下台阶,其他人连忙跪下,就是不敢俯瞰个子比他们都矮的幼帝。太傅太师太保三公虽为帝师,不必跪拜君王,但此时也略略低首。
不耐烦地,麒麟振袖一挥,稚气嗓音喝道:“得了!统统免礼。”
没去看其他人是否依言站了起来,麒麟走到已站起身、虽微微弯腰、却仍能俯瞰她的少女面前。
审视半晌后,她微踮足,亲手将绢花斜戴在进士帽上。
“冉小雪,这花很俗气,又是孔雀翎,又是大红色的,你们冉氏自己定下的礼制,可别嫌弃。”她自己则嫌得要命就是。
她摸了摸帽顶上只有新科进士能戴的雀翎红花,笑道:“冉小雪遵旨。”
没有再多看冉小雪一眼,是因为太傅说,不能对特定臣子太好,免得这个人因君王青眼有加而被其他人排挤。麒麟走回太傅身边,点点头,率性宣布:“如此,开宴吧!”
麒麟执政第二年,年号麟德,第一场新科进士琼林宴。
宴会结束会,照例,进士们由状元郎领头,骑着宫里的御马,一同到天街探春。
科考的举行,是国家太平的重要象征。因此皇朝百姓夹道围观,津津乐道。
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冉小雪带着一点醉意,两眼茫茫地坐在马背上。
胯下灰马仿佛知道鞍上坐客已醉,行进的速度特别迟缓。
眼看着自己与前头进士的距离逐渐拉大,冉小雪也不以为意,就落在众人后,远觑着石履霜背影,揣想他故作不识得她的原因。
前两天提起这事,尉兰推测:“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曾那么落魄吧。”
除却纪家兄妹,就冉小雪曾见过石履霜穷困潦倒的模样。
可尽管潦倒若此,他依然有着傲骨,不教人看轻他的。小雪心里想。
“今非昔比啊。”纪尉兰说。“如今他是状元郎君,前程似锦,过去一年多来寄人篱下的日子,大概是此生最不愿记住的吧。小雪,你不知道,有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假如石履霜是这样的人,我倒也不意外;此人性情凉薄,我们都知道的。”
不是,他不是那种人。冉小雪觉得他只是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罢了。
纪尉兰又说:“如今想来,我们也太相信这个人了。小雪,你想想,除了知道他是青州举子以外,对于他的背景,我们可说一问三不知。他就这样走了也好,省得惹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