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不理会她了?
冉小雪坐在马背上,两眼直瞪着正前方那马屁股摇摇晃晃,对于夹道人群羡慕的目光毫无所觉,脑袋瓜子不住回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会惹得履霜他连看她一眼都不?
“新科进士采春来啦!”
“状元郎君游街来啦!”
不远的前头,报喜人敲锣打鼓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人群围聚在天街两侧,对着新帝首次常科录取的三十一位进士品头论足。
石履霜穿着绯红色新科进士袍,头戴御赐花翎帽,风风光光地坐在马背上,领着进士群游街探春。
“今年的状元郎君很俊俏啊……”路人议论纷纷。“榜眼、探花居然都是女相公咧……”
前些日子,春试一结束,冉小雪便急急捧着伙食费到纪家去,尉兰却说石履霜已经不住纪家,出闱场后便没有回来,去向不明。
坚定地将伙食费交给尉兰后,冉小雪奔出纪家大门,在京城里到处寻觅,却始终寻不着石履霜;为此,她一颗心悬得半天高,下不了地。
她不知他考得如何。此回春试,试主果不其然是万众惧怕的礼部昙卿,考题刁钻难发挥,连试三天三夜,她写到最后一烛烧完了,耗尽脑汁与体力,才摸黑走出闱场。听说石履霜早早便交卷出闱,却不知是试得得心应手,抑或……
固然对他是有信心的,但还是想亲自问问他,想听他说一声他胸有成竹呀。
哪里想得到他一考完就不见了!
连着几日恍恍惚惚,对于家人询问考得如何,冉小雪都没心思回答,只道:“尚可、尚可。”恍惚得,甚至忘了放榜的日子……
“小雪你考中了!”姐姐、谷雨、其他堂兄堂姐、众家人们纷纷来恭贺她中了榜的消息。
“虽是敬陪末座,可终究也是中了。”未来一年的待选之路,才是真正决定往后官途的重要契机。众冉氏纷纷笑说。
独独冉小雪笑不出来。她奔出家门,一路冲到春官府榜墙前,看到黑压压一片人群挤在白墙前寻找自己的名字,还有些人因为落第而开始踹墙泄愤。
她被挤着、推着、被卷入人群里,勉强贴墙而立,低仰头一看,石玄冰三个字可不大刺刺录写在一甲进士第一名的位置上么!那是履霜的正名!
他中了!
他高中了呀!
放榜日子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越来越多人踹起榜墙,被推挤出人群漩涡里,冉小雪却满心喜悦地走在街上,心里只想着他考上了……恍惚间,人群里仿佛瞥见他身影,她追着喊道:“履霜!”
那人脚步微顿,略略转过脸来,可不正是她朝朝暮暮牵挂着的石履霜!
冉小雪心里一喜,双臂卖力挥舞着,就怕他没瞧见挤在人群里的她。
“履霜!履霜!是我呀!是我冉小雪,我在这儿!”
急急奔跑起来,想向他道一声恭喜,虽是迟了一年,可老天终究有眼,让石履霜成了新科状元郎,心中喜悦不带任何杂质,只有纯粹的欢喜。
石履霜眼色一沉,低下眉,不待冉小雪朝他奔来,已转身走入人群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再度被人潮淹没的冉小雪怔站在街道上,傻傻看着石履霜消失的方向。
“履霜,是我呀……”
是因为没看见她么?还是她压根儿认错了人?
带着重重疑惑,时序来到了春暖花开的琼林宴上。
这是帝王作东的第一场新科进士宴。
王宫御花园里,幼帝身着金色帝服站在临时挪来的台阶上,三公与各部首长随侍阶侧,当然,今年担任试主的礼部卿昙去非也在席上。
舍人逐一唱名,由状元开始,到进士最后一人。
“第三十一名进士,冉小雪……”
小雪站在石履霜之后再之后,兀自神思,随上司一同入宫的春官府府士冉惊蛰见状,连忙推了她一把,冉小雪步履一个前倾,单膝跪在年幼的帝王面前。
幼帝麒麟原本一脸穷极无聊地赐绢花给新科进士添喜,见这位敬陪末座的新科进士竟有些心不在焉,又听身边太傅提示她名,麒麟目色一亮,道:“又来一个姓冉的!这是第几个朝廷中冉姓的官员了?进士冉小雪,朕看过你的题卷,你说幼主即位之国,国运昌隆不衰,理由何在?朕想听你亲口再说一次。”
科考连续考三试,采汰选制,亦即每一试都会淘汰部分考生,能入最后第三试者,才有机会登科。
今年春试第三试的策论题即为“论幼主即位之国运”,出题者不是别人,正是春官府副长礼部卿。这题目看似简单,却是机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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