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缓缓回头，红眸中满是凄然。
说话之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身材欣长高大，面容白皙雅致，唇上蓄着短须，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纸扎铺子中，赵明月都怀疑他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士人。
“先生可是这里的掌柜？”
赵明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确信。
“鄙人正是。”
男子神情平和，举止温文尔雅。
“不知先生可否帮我扎几个纸人？”
“自然可以！”
男子盈盈一笑，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笑容：“鄙人做的就是这纸扎生意，姑娘所求，鄙人求之不得！”
“可否请先生照着我给的样子做？”
“可以，只是要比寻常的要价要高一些。”
男子毫不犹豫的应道。
赵明月怔怔地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期待，于是她开口将柳栓栓、柳二郎、柳家镇，以及那些还存在自己记忆中的人都一一给眼前的男子描述了出来。
面前的男子闻言，微微点头，眼神中不自觉带出了一丝难解之意。
“先生可有为难？”
赵明月捕捉到了他眼中流露出的这丝情绪。
“否，并不曾有！”
“那便烦劳先生了！”
赵明月幽幽说道，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男子道：“还要劳烦照着小女子的模样，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纸人，梳妇人发髻，与那方才小女子形容的叫柳栓栓的纸人做成一对！”
男子低头找纸扎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来，满脸微笑的对赵明月说：“好！”
“不知姑娘何时来取这些纸扎？”
他又问。
赵明月被他问的一怔，视线下意识打量了下屋内的情形。
眼前是白色的海洋，形态各异、模样各异的纸扎们被摆放在这间不大的屋子中，将整间房的气氛衬的压抑而阴沉。
......烈火中焚烧着的纸人身影，那痛苦绝望地哀嚎声，又重新浮现在了赵明月的脑海中。
其实，被他们当做纸人的她，其实才是真正的人吧！
而那个怼天怼地一心一意想娶自己做娘子的栓子哥，以及他的父亲，以及柳家镇的所有人和物，才都是纸扎！。
她去纸人的世界里走了一遭。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她希望所有善良的灵魂都能被老天所眷顾！
“我不来取了，只是烦劳先生务必要将它们做出来，好生安置好！”
赵明月轻轻一叹，将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来的银两放在了堆着成堆纸扎桌子上的空隙间，接着，她转身便朝着这间纸扎铺子的门口走去。
这间屋子很黑，大白天还点着灯，但是因为屋内都是易燃物，所以这灯点在最角落里。
昏暗的灯光下，男子缓缓起身，白皙雅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他静静地望着越来越远的女郎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柔光。
仿佛最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他也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的他刚刚十六岁，是镇上唯一一个秀才老爷家的小公子，有个眼睛又黑又大，睫毛又黑又长的姑娘，总是在他去学堂的路上偷偷地看他。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她，他只是不想开口破坏那美好的时光，所以一直假装着，享受着。
心爱的姑娘，你在那个世界可好？就在方才，我仿佛又看到了你呢！
他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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