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登基以来,对于十三阿哥的恩宠,从未有一日断过。石咏又假想了一回十三阿哥的性格,觉得暂时收容年熙,对于这一位而言,应当不在话下。
“我是想,大公子先在金鱼胡同住一阵,那里独门独院,正好供大公子养病。年老太爷那里,我可以去打一声招呼,并将公子身边的人都带出来。大公子觉得这样如何?”
年熙听了便沉默不语,石喻在一旁则大声相劝:“师兄,别在犹豫了。你在外清清静静地养上几日,免得与家人相见,也免得起纷争。待到年大人离京,你再回家,不也是一样?”
年熙知道自己归家之后,老爷子年遐龄少不得也要为自己寻医问药,也会去与年富理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劳,倒不如就此清清静静地在外休养一阵,息事宁人。于是年熙挣扎着起来,冲石咏拱手执礼,道:“如此,有劳石兄了!”
听见年熙如此说,石咏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连忙请同仁堂的伙计出门,代为雇了一辆大车,载了年熙,往金鱼胡同去。
他带人去叨扰十三阿哥,无论如何都要与人先打声招呼。他们兄弟一行人抵达金鱼胡同的时候,十三阿哥还在宫中没有回来。石咏等人又多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十三阿哥归家。
十三阿哥只将石咏兄弟两个当自家子侄,没有见外,一面自己坐在炕桌旁吃饭,一面听石咏说了前因后果,听了石咏的请求,一个字没有多说,默默地点了点头,便吩咐管家开了旧院子,略略洒扫,便安排年熙去住。
石咏颇为过意不去,只道:“姑父,小婿过来之时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年大公子的意思也是不会张扬,盼着不会给姑父惹来麻烦……”
岂料十三阿哥一抬头止住他的话,冷然道:“我允祥什么时候怕过这种‘麻烦’了?茂行,你近来做事,也免不了忒小心。”
石咏与弟弟石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没说话。
岳钟琪为石宏武请封,结果被年羹尧将名字划掉的事,已经渐渐传开。石喻也早就听说了。据石咏从旁观察,石喻对他那位亲爹的态度已经渐渐软化。毕竟石宏武是为了坚持自己心中的“正理”,同时也是为了王氏与石喻,才开罪了孟逢时与年羹尧。石喻少不了对这位亲爹有一点新的认识。
十三阿哥一看这情形,便明白了,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有苦衷,这我也能明白!年亮工在京中的这些时日,你们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了,便来寻我,我来给你们出头。”
石咏与石喻闻言大喜,一起拜谢。
当夜他们便安排年熙在金鱼胡同的旧院子里歇下,并请了怡亲王府的管家安排人给年熙煎药调理。考虑到年熙的家人那里也要打声招呼,石咏便亲自去年家给年遐龄年老爷子递话,说是年熙谈诗文与人谈得投契,打算在外暂住几日。而且石咏还将年熙一贯贴身服侍的小厮和丫鬟也讨了出来,一并送到金鱼胡同去。从此年熙在那里,可以清净养病。石喻则会每日去金鱼胡同探视年熙一次,与年熙谈谈时事诗文,偶尔手谈一局。年熙的情形,便渐渐转好。
然而石咏的情形却没那么好,尽管他已经尽量小心,可是在南书房走动,少不了遇上年羹尧。这日他便被年羹尧当面拦住,对方冷森森地冒了一句:“石大人!”
石咏依旧是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满脸笑嘻嘻,冲年羹尧拱了拱手:“年大人好,卑职还有要务要忙,恕不奉陪。”说毕转身就要走,岂料年羹尧在他身后突然一声厉喝:“站住!”
石咏面上一副茫然,转过来望着年羹尧,似是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挠了挠后脑,问:“年大人,这是在叫我么?”
他面上天然一片懵懂纯良,年羹尧见了也是一怔,实在没想到这年轻人是这样的——这世上的官员一概都对他敬畏有加,唯独此人是这种态度,莫不会……真的是个呆子吧!
“石大人莫要装蒜!”年羹尧转眼便想明白了,呆子能做到侍郎的官职,能在南书房行走?“犬子年熙日前失踪,不知去向。本官四处查问过,知道年熙失踪之前一直与令弟石喻在一处,因此本官想要请问,石大人……小犬究竟何处去了?”
石咏眼光一偏,越过年羹尧的肩,见到年羹尧背后的年富,双眼微微一眯,眼中登时有些厉色,年富便有些心虚,往年羹尧背后一缩。
年羹尧却是在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角色,唇角冷然一挑,望着石咏,语带威吓:“年熙身子骨一向不结实,贵妃也是最惦记着他的,若是年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官少不得唯你是问!”
“亮工!”石咏背后响起十三阿哥的声音。
“怡亲王!”见到十三阿哥,年羹尧与年富也多少收去了倨傲,纷纷躬身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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