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石咏在南书房走动,也见过弘时几次,弘时的态度一如既往,不阴不阳不咸不淡的。石咏觉得弘时的性格似乎有些问题,并不容易与人相处。可是不能做储君,却并不意味着雍正会不认这个儿子。
一时弘历与弘昼打马前行,石咏则远远跟在两个小阿哥身后,待到了景陵,便又是重新列队,向即将奉安的大行皇帝灵柩行礼道别。在此期间,石咏一直未曾注意到,有一道目光灼灼,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
大行皇帝的灵柩顺利奉安于景陵,在最后这大殡的典仪上,新皇与太后和手足们表现得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最终由十四阿哥与十五阿哥这两位“大孝子”留下来为大行皇帝守灵,旁人虽然都知道这有些缘故,但也无人敢议论皇家之事。
等一行人再从景陵回到京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石咏赶紧陪着疲惫不堪的石大娘与如英一起先回椿树胡同,他自己稍稍梳洗,便又去朝中忙活了,直到中晌才有机会补一觉,哪晓得到了下午晌,他昨日刚见过的十二阿哥,履郡王允裪,就出了事儿。
当时一群臣子都聚在南书房里,石咏这个“行走”也不例外,却听宗人府的宗令简亲王雅尔江阿匆匆赶来,dàn hé目下管理着礼部事务的履郡王允裪,说他在礼部准备封妃的谕旨中治事不够敬谨,竟尔错记了名姓。
如今诚亲王赋闲,礼部事务转交履郡王允裪管着,这位十二阿哥自从康熙朝因为哈合其一案曾被重重打击过一回,因此复起之后谨小慎微,此前代皇父管理上三旗,都没有生过错漏。石咏暗想,就凭这么个人,怎么会在封妃的谕旨之中错记名姓呢?
雍正听着也觉得不大对。这原本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雅尔江阿却捡了几个主要的臣子都在的时候,大喇喇地闯到南书房来当一桩正事来说,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对劲。
而且此刻履郡王允裪自己也在座,听见雅尔江阿的话,茫然无措,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说,允裪究竟是如何治事不谨,错记名姓的。”雍正显然已经意识到此事不同寻常,当即提高声音,命雅尔江阿速速讲来。
雅尔江阿当即呈上了早先礼部送去宗人府记档的封妃诏书,并且指出十二阿哥的谬误——他将四阿哥弘历的生母钮钴禄氏的名讳写错,记成了钱氏。
十二阿哥当场发懵,旁边十六阿哥推他一肘,这位才突然站起来,“啪”的一声在雍正跟前跪倒,脸色青白,又惊又惧地高声道:“皇上,皇上……臣弟,臣弟没有啊……”
雅尔江阿马上接道:“可是宗人府接到礼部传来的文书就是这样,打开这诏书的时候,宗人府除了本王以外,另有副宗令与几名笔帖式在,人人都见到,这诏书打开时便是这么书写的。履郡王,你既然身为管理礼部事务的宗亲,便应谨慎行事,如今从礼部交出的文书出了纰漏,难道你竟不应担下这责任吗?”
十二阿哥登时低下头,额头见汗,额角的青筋也迸了出来,身体微颤,一个字也不敢说。
雍正瞥了他一眼,随即将雅尔江阿奉上的文书放在手边案上,随即背着手淡淡向重臣道:“众所周知,弘历之母钮钴禄氏,镶黄旗,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曾得皇考于畅春园召见,并得赐如意一柄。钱氏之谬,竟不知从何而来。”
雍正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见动怒,但是十二阿哥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诸位先行退下,待朕与允裪说一番话。”雍正一声令下,旁人包括廉亲王、怡亲王等重臣在内,都暂且退下,到养心殿外殿稍歇。
少时便见允裪低着头出来,没有戴着郡王帽子,而是将那帽子顶珠捧在怀里快步往外走,但是却不再发抖了,表情十分平静。石咏在远处瞅着,觉得这位竟仿佛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石咏早就将这“钱氏”的笔误细细的想了一遍。历史上关于弘历的生母,传言实在是太多了,一会儿弘历是海宁陈家之子,一会儿生母又是什么嘉兴钱氏。石咏原本以为这钱氏的传闻就是出于十二阿哥允裪的这一次“笔误”,可是再细想来,十二阿哥笔误,为什么不误写作别的姓氏,偏偏要写做姓钱呢?
就拿他石咏来说,他姓石,但是族里却都是姓瓜尔佳氏的。这是因为早年间瓜尔佳氏有人入关之后改了汉姓,汉姓便是石;这钮钴禄氏也有人改做汉姓的,可是这汉姓却不是姓钱,而是姓“郎”。如果十二阿哥写做“郎氏”,便不会成为历史性的谜团,但十二阿哥偏偏写的是个“钱”字。
石咏想,就这一个字,立时便要生出无数流言。果不其然,从第二日起,京里隐隐约约就有了传言,说四阿哥弘历的生母是一位汉女,其父为四品典仪官凌柱什么的,都是为了掩饰她汉女身份所做的安排。
如果石咏从来就没见过钮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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