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宝镜明白了,其他人都还迷茫着,宝镜只得慢慢解释:“这宝鉴的正面,所映出的,便是人心中所存的渴望,如咏哥儿所举的例子,好色之徒,便自然见到一名美人,没准还能梦见与美人共赴巫山**什么的;但是那宝鉴的反面,才是真正以佛家万物无常的眼光去看待,红粉娇颜,待百年以后,不过一具骷髅而已。”
“所以这宝鉴只能照反面,看透了反面,便是看透了贪嗔痴念,若是只照正面,自是沉溺温柔乡无法自拔,这风月宝鉴,便没什么用了!”
说到这里,武皇的宝镜冷笑道:“朕倒不知道,朕的这面宝镜,竟还曾做这个用途。这和尚道士,施得好幻术。”
石咏想:不过总算可以放心了,此前宝镜所担心的一僧一道,看起来并不是专为宝镜而来的,他们甚至连石咏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
“不过,要做这么一面宝鉴,也挺简单的。咏哥儿,当初你从朕这面镜子镜身上取下来的‘风月宝鉴’那几个字,如今还在吗?”
石咏听了心想:难不成武皇的宝镜还有兴趣再装一回风月宝鉴不成?
然而他却只能老实回答:“不在了。当时将那四个篆字卸下来之后,我明明记得将几个字放在桌上,回头去找就不见了。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我琢磨这可能就是封印什么的,一旦从镜身上取下来,就没有法力了。”
武皇的宝镜听了,终于“唔”的一声,道:“也无所谓了。只消知道这个道理,对方渴望着什么,你便给他看这东西于虚无处是什么样子,这效果便达到了。
石咏想想,也是。只是武皇的宝镜难道依旧有这个兴致,想要去充当风月宝鉴么?
第二日,石咏依约去见贾琏,但是等了一阵,贾琏始终未至,倒是兴儿匆匆赶来,对石咏行礼道:“石大爷,请您再稍等一会儿,我们爷马上就到。”
石咏赶紧问:“是府上出了什么事了么?”
兴儿已经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一面跑一面远远冲石咏摇手:“石大爷,我们府上没事,是东府敬老爷宾天了。”
石咏没想到贾琏回家几日,竟遇上了贾敬过世。想那贾府能出面操持事务的人本就少,贾琏还不得多帮着一二?即便这样,贾琏还惦记着要来见他,足见有要紧的事儿要与他说。
果然,少时贾琏过来,已经换了素服,见到石咏,连连为来迟而致歉,但是不知为何,石咏却总觉得贾琏面上稍许透出几分释然之色。
“伊都立大人已经准我留下来帮着料理一二。但是头七之后,我就要启程回山西去了。内子与孩子们都在山西,在京里待久了我放心不下。”
贾琏在石咏面前,总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稍许能说两句真心话:“我家东府那里,原本已经着实闹得不堪,但如今借着这办白事的缘故,许是能收敛一阵。”
原来宁国府贾珍那里,的确是每况愈下,府中奴才往往有借势行凶、作威作福的,贾珍也丝毫不管,只一味饮酒寻欢作乐。贾敬则一心想修个神仙,更加不理会家中俗务,一味修炼,以求飞升,如今终于飞升了。
石咏听贾琏说得虽然隐晦,但对宁府的不满已经无法掩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只有贾敬过世,贾珍等人守孝三年,或许才能将这些人稍许约束一二。
他只能点头道:“看着如今京中的情势,贵亲恰于此时治丧守孝,待三年之后再说,可能确实……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贾珍等人当真肯乖乖守孝么?
贾琏便低了头,小声问:“兄弟,哥哥这次回京,多少也听说了些那郑家庄的事,是否,是否那……”他一面问,一面伸出两个手指。
石咏点点头,贾琏便扭过头去,面上不知是喜是悲,隔了半晌,方道:“早年贾家在这位身上,付出甚多,如今回首,当真是不值得……”
这便是直承贾府早年曾经趟过夺嫡的浑水,如今看来,曾经的那些付出一起都付之东流了。
“……然而东府那边却还只信着弘皙阿哥!”贾琏小声说。
石咏只能搓搓手,道:“连忠勇伯府都不信这种事儿了!”
忠勇伯府是弘皙阿哥名义上的母族,都早就不抱这种幻想了,宁国府竟然还有这种想法,这宁府简直有毒。
“所以说,若是能守孝三年,消停一阵,许是会好些。”贾琏无奈的咧了咧嘴,似乎也觉得这种期望可能是将宁府高估了些。
“也只能这么盼着了。”石咏也无奈地想了想,印象中宁府在贾珍手上的时候是最混乱最肮脏的一段时间,家孝国孝之中也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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