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胤祉随意翻看糊了名的卷子, 却突然省过来,这糊名之后, 他也没法儿顺利地给人挑毛病了。但是听说景山官学荐了来参加科试的那名学生年纪甚轻, 好像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 那一手字想必还写不到纯熟的地步。
于是诚亲王开始仔仔细细地翻看这些答卷。他完全不看卷上书写的答案, 只是见到字体相对较拙劣的,又或是看上去笔力不够,略显幼稚的, 尽数挑了出来, 堆在一旁。
学政周和正以下,府学的官员们都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不知这位亲王殿下用意何在。
待诚亲王将这些卷子一一翻完, 便将挑出来卷子往阅卷的考官们面前一摊,说:“这些卷子, 给本王好好看看, 答题之际, 有无文不对题,或是含糊其辞,经文有无写错, 该讳的是否都讳了……没得读了这么些年的书, 连字都写不好的道理。”
说毕,诚亲王便起身离开顺天府府学,口中道:“待阅卷阅完,本王会再来看一次的。”
学政与官员们齐声应下, 心中都以为领会了诚亲王的意思:原来亲王殿下是见不得字写的不好看的考生。虽说字写得不好并不必然意味着学问不好,但是两者之间毕竟还是有些联系。
周和正与其余人互视一眼,都点点头道:“高,亲王殿下实在是高。”于是,被诚亲王挑出来的这些答卷大多经过了严苛的阅卷,哪怕是有任何一点小毛病,都被仔仔细细地挑出来。这批试卷的答卷人最终通过这次科试的,便也寥寥无几。
自此,顺天府便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考试时除了文要切题、词必达意之外,字体也一定要圆熟漂亮。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几日之后顺天府阅卷阅完,因为还要等着诚亲王过目,所以特意推迟了发案的时间。而诚亲王也依约过来府学,周和正亲自呈上了取中学生的试卷,原本准备发案的名单也已经抄写出来,列在一旁。
科试结果只有“取中”与“不中”之说,因此也没有详排名次,所有通过科试的考生,名字都列在这名单之上。
诚亲王随意一瞟,立即在那取中的名单上看到了石喻的名字。他登时沉下来脸,指着石喻的名字,对周和正说:“此人的试卷,现在何处,本王要看!”
周和正忙不迭地将石喻的答卷翻了出来,递到诚亲王手中。试卷一入手,诚亲王便吃了一惊,只见试卷上的字迹工整而清秀,是标准的馆阁体。除了字体漂亮以外,诚亲王也能看出这一笔一划,力透纸背,显然是书写之人笔力不错。从这样的笔力来看,这人应当至少苦练了七八年的书法,才会有今天的成绩。
诚亲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抬眼看那曾被糊起的题名处,见名字、籍贯、旗署都不差,唯独令人难以相信的就是这下笔之人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
诚亲王继续看那答卷,只见作答算不上是惊才绝艳,但是也是切题而答,不偏不倚,算不上字字珠玑,但也是言简意赅,该答的,尽数都答到了。
诚亲王登时犹豫了。他可以算是当今所有皇子中,最有才学的一个,曾与陈梦雷一道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如果一定要从石喻的试卷中挑出点儿毛病,他是一定能挑得出来的,文人么,总有文人的办法。可是到底要不要将石喻的卷子重新打回详察,将他从这发案的名单上撸下来,诚亲王登时陷入了沉思……
椿树胡同小院则焦急地等待顺天府府学发案的消息。
石喻考过便考过了,依旧按照他以前的作息,每日到时即起,习字、背书、念书……除了这些必做的功课之外,石喻如今会继续去正白旗旗署与相熟的子弟们一起练习骑射。
石咏心知弟弟一定是已经开始在为进入景山官学以后的学习开始做准备,但是他心里没底,不晓得十六阿哥信中所写的那句“都是爷的不是”会不会就此应验在这次顺天府府学发案所放出的名案上。
若是真的没有成功,付出了巨大努力的喻哥儿该有多失望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顺天府发案的那一日,石咏早早就遣了李寿去看榜。石家的另一名长随石海,最近在石喻的指点之下,识了不少字,也自告奋勇与李寿一道去了。这日石咏要上衙,因此一直待在内务府府署,结果一直过了午时,两人都还没有过去内务府府署给他报信,令他心焦不已。
等到来消息的时候,石咏正在与“样式雷”的传人雷金玉讨论几样新材料,正说到紧要处,石咏一眼瞥见李寿与石海两个在内务府府署门外探了个头进来,正向自己这边挤眉弄眼的,应当是已经得了消息。
老实说,石咏觉得自己的手心瞬间就被汗浸透了。
但是他并未流露出什么异样,只是淡淡地对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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