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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这个邪!”石咏格外诚恳地向玉杯交底,“这辈子我接触过不少像你一样的古物件儿,我都当他们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又何来会带来噩运之说?”
“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若不愿意被修复,我便不会将你修复还原。但是,我也盼着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让你重现昔日光华,让你这份华彩能为世人领略。”
“一捧雪”此刻止住了“嘤嘤”声,却沉默不语,似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不用着急做决定,”石咏活动活动肩颈,伸了一个懒腰,“夜已深沉,我也要去睡了。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明日再来问你。”
一时石咏将所有“一捧雪”的碎片,统统都拢在早先如英准备的那只匣子里,端正放在桌上,然后拧熄了煤油灯,离开东厢。
回到正房,如英依旧给他留了灯,自己窝在炕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正香。
石咏熄灯宽衣卧下,却一时睡不着。如英稳定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着,令他一时越来越清醒。
这会儿他倒是想起来了,在《红楼》原著里,这石家的命运,稍许有点儿像《一捧雪》中的莫家,而贾家的命运则更接近权相严嵩之家,终日巧取豪夺,最终却获罪抄家,一败涂地。早先如英去贾家赴宴,说是还听贾家的班子唱了《一捧雪》里的“豪宴”一出。
石咏想,他在这时空里扇蝴蝶翅膀已经扇得够努力的了,就是为了不会重蹈“石呆子”的覆辙。像莫怀古、石呆子这样的人物,敢于不畏权贵,坚决捍卫自己所钟爱的物事,固然值得尊重,但是石咏明白,他肩上担着的责任很重,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闪失。
第二日,石咏从内务府府署回来,路过琉璃厂,无意中见到他曾经提携过的裱褙师傅汤金扬正在松竹斋门前,将一幅图轴交给主顾。
那主顾嗔怪地道:“汤师傅,你说你怎么偏偏就姓这个姓儿,旁人叫起来汤裱褙汤裱褙的,多不好听呀!”
汤金扬尴尬万分,摸着后脑一个劲儿地赔笑,那笑容似乎在说:偏偏姓了这个姓,又入了这个行,实在是没法儿改啊。
石咏笑了笑,自行离开,不去给汤金扬添堵了。其实世间百姓都有着朴素的善恶观念的,戏文里的人物令他们恨得要死,连带重名的也跟着倒霉。这种情形,若是放到后世,其实也一样。
待回到椿树胡同的小院,石咏先去了东厢。还未踏入东厢的门,就已经听见红娘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说:“这么吓人?”
石咏登时记起他早上出门之前,将原本搁置在上房正厅里那只红娘的瓷枕给抱了过来——两件器物估计都挺闷的,不如将它们聚在一处,好好聊聊。
“一捧雪”这会儿的情绪已经恢复到了正常。
“那可不?你想,俗语说过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让莫家还有人留在这世上,将来伺机报复,又当如何?因此那严世蕃心生一计,当即命手下附耳过来,如此如此……”
石咏走进屋,笑道:“怎么着,这是在说书呢?”
“咏哥儿!”总算有人进来打断了这可怕的故事,红娘当即向石咏打招呼,“你可算是回来了呀!要不你将这位赶紧修好了,看看它能不能变正常点儿。”
“咏哥儿?”
这“一捧雪”颇为吃惊,问:“不对呀,早先你说过你的名字叫做石咏啊!我居然还信了!”
石咏无奈,赶紧解释了这是小名儿,“一捧雪”才稍稍释怀。
石咏听两人……不对,一对器物起劲地又聊了一会儿,渐渐觉出这“一捧雪”有些不通世事俗务,但是却对各种官场内情、朝中政敌相互攻讦的方法非常了解,似乎这玉杯本尊当真便在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似的。
相形之下,红娘便完全是个天真单纯的大姑娘——当然,石咏知道红娘绝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姑娘,但是红娘的足迹大多集中在内宅,平日所接触到的不过是大家庭里的人际关系,对世俗的感情特别了解。
但是这两件器物最根本的不同,在于一个悲观,一个乐观。一个看惯了世间险恶,总觉得自带诅咒,噩运终将来临;另一个则成天咋咋呼呼地安排这个,撮合那个,瞅瞅这个有没有缘分,实在没缘分就掰了大家各自好好过——红娘是个始终往前看,眼里看得见希望的人。
石咏挺想让红娘来感染“一捧雪”,让那位也变得乐观点儿的,可是眼下看起来效果并不太好,红娘总是会被“一捧雪”描述的人间险恶所吓到。
“对了,你考虑好了没?”石咏气定神闲,笑着问一捧雪。他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完满的“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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