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与如英成婚之时, 薛蟠的媳妇儿甄氏英莲曾随婆母一起登门道贺。
如今英莲接到如英递上的帖子,颇有些吃惊诧异, 不知对方来意, 但又不好拒绝, 抱着满腹疑惑见了, 听如英提起薛蟠早几天送她的那只铜鎏金莲花长明灯座,便即释然。听说如英想借,英莲直接将囊匣取出来, 往如英怀里一送:“拿去!”
“这是我们爷已经送了我的, 既然有急用,便拿去用吧, 不用问过我们爷。”英莲笑着道, “一味等我们爷回来,万一误了事岂不糟糕?”
如英当即被英莲的这份真诚与爽快打动了, 她倒真没想到这位皇商薛家的少奶奶竟然如此纯净温和, 毫无机心, 甚至连个借条都不让她打。
其实英莲一向知道自己寻亲和最终与薛蟠成婚,当年石咏的一番“好劝”功不可没,因此她暗暗感激石家, 才会对如英的请求应得如此爽快。即便如英不是借, 而是直接向她讨要,她也会极爽快地给。
待石咏将从薛家取得的莲花长明灯座与造办处早年拓印下的宫中所藏长明灯座表面花纹比对,当即断定,内廷对十六阿哥的指控, 那就是妥妥的碰瓷。
他将手上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出来,包括白老板的证词,十六阿哥从琉璃厂采购之物的全部清单、拍卖行本次拍卖的名录、两家买家的证言,包括从买家手中“暂借来的”那两件有“赃物”嫌疑的物件与宫中原物的描述比对、拓印比对……零零总总,汇了一大本,直接送到了十二阿哥在内务府府署的案头。
石咏无法预计十二阿哥的反应,但是他相信前阵子劝说的那一番话多少会起作用。
果然,半日之后,十二阿哥命人找来石咏,淡淡地道:“茂行,内务府在宗人府正好有些公务,你随爷一道去办。”
说着他低下头,漠然起身,却随手抱起了石咏早先准备的一大摞文书。
石咏赶紧应了一声事,闷着头随十二阿哥出门。两人待行至宗人府,才听宗人府门前戍卫的宗室侍卫小声议论:“听说了么?慎刑司今儿个早上走的水!”
石咏心头一跳,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另一名侍卫已经答道:“反正又没什么人受伤,多大点儿事,值得当一桩新闻来说?”
石咏连忙过去,向那侍卫行了礼,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慎刑司里管着的人如今都怎样了。他本没抱什么希望,那侍卫却还真知道:“慎刑司里没伤着人,但据说屋子烧塌了一个角,是待不得人了,关着的犯错太监宫女听说是暂时送回原宫,听凭自家主子发落去呢。”
石咏一听,登时胸怀大畅,想笑却只能使劲儿忍住:这慎刑司今儿走的这场水,还真是走得巧走得妙啊!
他猛一回头,只见旁边十二阿哥低着头,但是双唇抿得紧紧的,嘴角轻轻上扬,显然也是憋着笑,一待石咏眼光扫过来,十二阿哥掩饰着轻咳两声,木然道:“走吧!莫要教旁人都等咱们。”
石咏这下子有些明白十二阿哥的心思了。
十二阿哥的确没有参与夺嫡的心思,因此绝不会选边站队,只是在一旁锅边上自己个儿凉快待着看风景。可即便如此,十二阿哥心里也一样会依着最基本的是非善恶做出判断,心中会有偏向,因此才会在这个当儿,为慎刑司一场如及时雨一般的“走水”而感到高兴。
当下石咏低着头,随着十二阿哥进了宗人府府署大堂。十二阿哥闷声闷气地向上面坐着的简亲王雅尔江阿招呼,石咏则需请安行礼。他眼光一溜,便见今儿阵仗颇大,除了雅尔江阿与十六阿哥正坐在堂上之外,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并慎刑司的掌事太监都坐在堂上。
十二阿哥向诸位哥哥们一一见礼,随即按序齿坐在十阿哥下首,垂下眼帘,仿佛他全是个旁听的。
然而十六阿哥却目光炯炯,冲石咏打了个招呼,似乎在说:爷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抛下爷不管的。
石咏悄悄看了看座上这一群阿哥们,十六阿哥虽然精神奕奕,可是眼下发青,面颊瘦削,显然这几天不曾好好休息过。
其余人里,五阿哥一脸懵地坐着,他一向少掺合别的事,显然是不晓得为什么今日被雅尔江阿押来,要听这样一场讯问。
八阿哥面色一如既往地温煦,捧着一碗茶,轻轻吹着茶水表面的浮沫;九阿哥则阴阴地冲石咏冷笑,似乎在说:好小子,又见面了!
石咏不喜这位阴魂不散的九阿哥,却从来不曾怕过他,当下移开目光不理对面,立时将九阿哥气了个倒仰,被旁边八阿哥及时发现,扯了扯九阿哥的衣袖。
雅尔江阿是宗人府的总令,开门见山地宣布,他是受康熙皇帝指派,出面过问有关内廷失物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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