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就急忙撩帘进屋,见仪华怔怔的站在一地碎瓷边,她一边让人进来收拾,一边慌忙道:“王妃,您没事吧?可是起了争——王妃!您做什么?”
不理会阿秋的大呼小叫,仪华已将床头的木衣柜子打开,翻出一件貂皮大斗篷出来,刚要起身,忽又想起适才透过窗外看到朱能仅一身棉袍,急忙又翻出一件大毛黑灰鼠的斗篷,顾不得一身单薄,匆匆跑出殿外。
甫一出正殿,刺骨的寒风似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仪华紧了紧怀中两件斗篷。望着苍茫雪夜中朱棣远去的身影,她猛吸了一口气,从白玉石阶一下冲到院子里,大声喊道:“王爷!等一等!”刚一张口,夹着雪的冷口气呼入口腔、直灌肺部,呛得她一阵猛烈咳嗽。
院子廊下早已点了宫灯,各出侍人也纷纷跑了出来,就见仪华披散着头发、仅穿了一件及膝的棉质夹衣在雪地里,吓得惊叫“王妃”的呼声此起彼伏。
骤起的呼声,终于唤得已走至宫门口的人,停下脚步。
仪华心下一喜。放慢了疾跑的步伐,也缓了缓急促的呼吸。
“你这是做什么?数九寒冬的,你就这样跑出来!”朱棣看着茫茫雪夜里,奔跑过来的仪华,脸上微带薄怒。
仪华也不在乎这些,只抱着斗篷吁吁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笑道:“这数九的天里,半夜的时候最冷,王爷您把这个斗篷披上,骑马时风大,多少也能挡些。”
没注意到仪华手中的斗篷,此时一听是这个原由,朱棣不禁舒展了紧蹙的眉头,幽深的眸中也掠过一丝暖意,却仅仅一瞬,已寻不见一丝一毫的遗迹。
仪华自也没看见,却依然面含微笑,将两件斗篷转放在了陈德海的怀里,又取出那件貂皮的理了理,走上石阶,踮着脚伺候朱棣穿上。正穿着,余光瞥见垂首侍立一旁的朱能,想起她竟忘了身边还有人,微红的脸颊霎时又红了几分,轻声唤道:“德公公,你手上那一件是给朱将军的。”
轻吟吟的声音在耳膜嗡嗡而响,朱能几乎听不见仪华在说什么,直至见到陈德海伺候他穿斗篷,忙抱拳拒绝道:“谢王妃好意,属下已心领了。”声音里略带些许慌乱,却淹没在呼呼咆哮的北风里。
冻得微僵的手指在篷领打了一个小结,仪华满意的笑了笑,转身从陈德海手中取过斗篷,走到一直低首垂眸的朱能面前,她道:“这一件是我为三弟做的,他一直敬你为兄长,我想这件斗篷能予你。他定是愿意。还请朱将军收下。”
离得近了,若有似无的馨香飘来,朱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僵硬道:“既是王妃为令弟所做,属下更不能收。”
仪华颦起秀眉,回头与朱棣目光相交了一眼。
宫门红灯摇曳,仪华冻得通红的脸颊,在光影下落入了朱棣眼里,他艰难的挪开目光,以不容拒绝的口吻,下命道:“朱能,你收下!”
“……是。”朱能无从选择的领命,双手接过仪华递过的斗篷,篷面灰鼠毛触上手心,是一阵柔软的触感,可那微凉的指腹触及指尖时,却是一阵凉至胸口的疼,亦是一种绝望的喜悦。这一刻,朱能不知他心下,究竟是喜还是悲,只凭着本能意识,退下一步,恭敬道:“谢王妃!”
话音落下,目光也落下,却是落在了那双不该窥觊的柔荑上,看着尖尖的十指不停的摩擦,以换得微微的暖意。
同样的,这一幕也落在了朱棣的眼下,他声音波澜不惊的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是!”依旧一个字,朱能领命,和陈德海一起向宫门外走去。
三尺高的朱红门槛,近至脚下,朱能忽然脚下一顿,终于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回首而望:晦暗的红色宫灯下,看不清她的容貌,就连记忆中那仅有的几次惊鸿一瞥,依然也想不出她此刻的样子,但是那夏荷清丽柔美的风华,即使用尽一切力量遗忘,却根深蒂固存在。
呼,朱能深深地呼了口气,紧了紧身上这件斗篷,终是举步迈过了门槛,将身后的一切抛于脑后,亦掩埋于心下。
也许,他该远离徐增寿,也彻底远离……
——
(新年快乐!祝愿没结婚的亲们,在新一年里有美好的感情;结婚的亲们,家庭和睦,婚姻幸福。^_^,总而言之,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开开心心每一天,心想事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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