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琴略为整理思绪,说道:“便是在今日早些时候,忽然来了几个内廷卫尉,不由分说的便将柳良使给带了出去,紧接着便连督选选女的傅公公他们也给抓走了。那时奴婢正好去给事房交事,回来听说这一切,便追着打听,这才知道柳良使她原来是冒名顶替入的宫,据说本名也不是唤做息儿的…”
班兮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惊,又听她道:“如此一来,掌管选女的所有经手人一一受到牵连。这是欺君大罪,便是地方官员也不知要连着追究多少,更别提这芙蓉馆里的诸人了,眼前虽还没事,怕就怕此事一经敲定,大伙儿也是在劫难逃。”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班兮回想当时柳息儿与自己说起此事时,房中只自己与她二人,莫非当日隔墙有耳?又或者她自那之后还向他人说起此事!她沉吟一会,道:“如今馆中各人怎样?”
凝琴道:“都着急害怕着呢。陈良使更是一直哭个不停,还央求着要去看望柳良使,可那怎么行的通呀!别说是她了,眼前这架式任是谁也不能去探看。也只有她与柳良使姐妹情深,才不顾危险的有这样的想法,旁人躲避还唯恐不及呢。”
她说罢又哀声哭了一会,听班兮没有动静,便悄悄偷眼看她,只见她微皱双眉,正看向窗外出神,凝琴不敢打扰,跪在一旁等待。如此过了好一会,才听班兮道:“柳良使被关在何处?”
凝琴道:“便是上回…的那个内廷地牢里,宫内品阶低下的女子与内侍臣官犯事也都关押在那儿,只等罪名确实再行送交延尉处置。”
班兮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求见陛下,若能见柳良使一面,此事才能确定真假。”凝琴听她这么说,已经是感激涕零,拜谢几回,这才离去。
班兮由盼儿随从往未央宫求见,刘骛得知她的来意,起初不愿让她前往,只到她声泪俱下,他才应允了。
她自未央宫出来却并不往地牢方向去,辇轿径直来到芙蓉馆外,凝琴看到她忙不迭的迎接出来,馆内诸选女也都上前见礼,说起柳息儿之事,都不由得面露恐慌之色,班兮目光自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看她们神情不安,也就安慰了几句。
众选女得她安抚,说了些闲话才慢慢放松下来,班兮与大家围坐之中,始终平静如常,便如同此行专为与众姐妹们说说家常而来,就连一直红肿双眼的陈琼也逐渐平静,班兮坐了一些时候才起身离开。
她走出芙蓉馆之时,天色已将近黄昏,落日的余辉照耀着宫阙的翼角一层层远近交叠,被夕阳勾勒出灵动闪烁的缕缕金边来,便如同一只盘踞在高处俯视苍生的怪兽一般。班兮的轿子便在这怪兽窥探之下,在宫殿间匆匆穿行,这一会才来到地牢外,随行内侍拿通贴文符出来,守卫方才允她一人进入,连盼儿也没能跟随。
班兮自石阶而下,阴冷的湿气越来越重,她紧紧衣袖,努力抑制着心底对此地的恐惧之情,向前走去。走了一会,眼前渐渐显出亮光,再转一个弯,便又有一个守卫为她开门,她跨步进入,便在右手一间阴暗的小牢内看到了柳息儿。
柳息儿的头低低垂着,不知正在想些什么,栅栏外的微弱灯光只照到她的衣襟上,却看不到面容。班兮停足轻唤她的名字,柳息儿浑身一震,却停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到栅栏外的班兮,她声音中略有伤感,道:“你来啦!我就知道,只有你会来!”
班兮柔声道:“你怎么样了?可曾问供么?”
柳息儿静坐在原处,并不动弹,沉默一会,才轻轻抽泣道:“能等到娘娘前来看望,息儿已是感激涕零。这里阴冷晦气,求娘娘快些离开吧。”
班兮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柳息儿慢慢向前,离栅栏几步处停下脚步,向她敛礼哭道:“还没有问询,劳娘娘挂心了。”班兮伸手向她,道:“怎么这么生份,走过来些。”
柳息儿这才迟疑着站直身子向前一步,到班兮面前,抬起脸来,只见她发鬓散乱,双眼中满含泪水,哽咽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息儿我…已是待罪之人…”
班兮伸手去握住她手,打断道:“不久之前才说好的,没人的时候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不论何时何地,都决不改变…莫非…姐姐你认为告发此事的人,是妹妹我吗?”
柳息儿立刻摇头道:“绝没这样的事,我知道的,这事一定不是你…若是你…又何必等到今日!”她紧紧握住班兮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道:“在这深宫中,能遇到妹妹,息儿就算死了,也会记得你的好。”
班兮道:“说什么傻话,哪里就能死了,此事还未定论呢。方才我求见陛下时,见到他虽为此事恼怒之中,却也说过不管怎样一定要等地方送选官员仔细查实,才好定罪。姐姐,即便…即便是被察出了真相,我也一定会全力向陛下求情。”
柳息儿闻言哭声更响,顺势向班兮跪下道:“息儿自知冒名顶替是欺君大罪,息儿死不足息,可是…可是这样的大罪单死我一人必是不够的,誓必累及九族…娘亲、兄长…还有未曾及笄的侄儿女们!娘娘…好妹妹…兮儿…姐姐我不求别的,若是你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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