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急似从盘滚落的珠玉一般,劈里啪啦地砸在屋顶,方才乍起的狂风尚未停歇,然而雷声却早已滚滚如轰雷。
这一阵急雨来得十分突然,好似不给人丝毫准备的时间,便毫无预兆地开始下了起来,毕竟那会乌云已经散开,月亮又重新露出了淡淡的光华。
如今在看屋外,无论是檐下急淌成流的水流还是稍远处已经连成片的雨幕,连同着那声声滚雷,都似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落在金陵这片土地。
一场来得有些稍晚的关门急雨让大多数人都早早地安睡,连夜夜笙歌的花柳巷也多了几分清寂,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和缠绵的丝竹之音,只有檐下几盏灯笼在风雨摇曳着。
户部尚书姜大人的府邸格外消沉,连那些侍候的侍女小厮等人都早早地呆在偏房没有出来走动,庭院里每到天擦黑时便点燃的石灯笼也早在风雨熄灭。
偌大的庭院没有一丝的火光,在这样电闪雷鸣的雨夜凭添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在御书房偏殿站了数个时辰昏倒后,背御医灌了一碗汤药后,又在御书房外站了两个时辰的姜恒在宫落钥前方才大道回府。
且从清晨初时,到日落时分,姜恒始终未得见轩帝一面,连在他体力不支昏倒后,也未能有幸得轩帝召见。
这会儿的姜恒正只身站在大敞开的书房门口,任由门外的狂风裹挟着急雨不时地扫落进门里,身早已被急雨淋湿了大半,然而姜恒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偶有一道划过天际的银色闪电时,便可见站在门口的姜恒脸一片灰败,往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黏在脸额头,像只落汤鸡一般十分狼狈。
又是一阵罡风裹挟着急雨卷进了门里,劈里啪啦的雨点打落在姜恒身脸,自他眼睑处有几行雨水滑落下来。
再睁眼时,姜恒的眼一片死寂,也分不清方才他脸滑过的是眼泪还是雨水。
目光呆滞毫无神采的姜恒有些怔怔地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只身立在檐下站在了风雨,任由狂风暴雨肆虐般地打在身脸。
姜恒仰头看着雨幕被闪电照亮了瞬间的夜空,嘶哑着嗓子低语了一句。
“为何……这般待我……”
这一句似是诘问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话语声音极低,刚一出口便被肆虐的风雨撕碎在风雨声,只留下一声声似是哀嚎一般的呜咽。
姜恒有些浑浊的双眼再一次蓄满了清明的水,分不清是打落在脸的雨水还是他的泪,这一刻的姜恒似是一个垂暮老人般,连身形都佝偻了许多。
那惯来挺直的脊背也似是在他一脚迈出宫门时,便被这重重宫阙压得再也直不起来了。
这一场雨来得急,走的也似是十分匆忙一般,当狂风骤停时,那些似是珠玉串联的雨幕也变成了牛毛细雨。
这般的和风细雨与先前那般狂野的景象似是两个极端,然而这样的和风细雨确让人紧紧揪起的一颗心倏然间便舒展开来。
户部尚书姜大人的府邸在暴雨初歇后也恢复了几分光亮,而之前姜恒所在的书房院落此时却颇有些兵荒马乱的模样。
手端着热水疾步行走的侍女、挎着药箱自门外匆匆赶来的大夫、围在床榻前的妇人……各个面都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有人欢喜有人忧,已经在这两日把田间仅剩的稻谷割下来的百姓们心又存了几分希望。
田地已经规整好,想要再次播种,却是急缺这样一场雨,而河堤渡口的渔民们却是有了几分忧愁,急雨过后这江水要浑浊两三日才能清澈下来,那两三日便不能入江撒捞捕鱼虾。
更有这一场急雨后江水定然涨,若只是金陵这一块地方还好,若是周边临城都有降雨,这江水怕是要决堤……
不过七八天前刚刚加固的河堤动工时有些匆忙,怕是……怕是阻挡不住滔滔的江水啊!
渡口连成片的渔船船头都高高挂着风灯,渔民们早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地商议着,简陋的船篷里,妇人搂着孩童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受到风雨的困扰。
渐渐地聚集在一起的谈论声消减了下去,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们拿起穿的镐头竹筐等物纷纷离船,奔着河堤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是这些靠捕鱼为生的渔民们自发地去加固堤坝,这既是防患于未然,也是间接地保住了他们维生的活计,更是给这金陵城的百姓们驻守了一道防线。
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蓑衣坐在船头,看着手高举火把的年轻人们渐渐走远的身影,苍老的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官家指不,好在这些后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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