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玉暖便到玉池殿主殿向将魄辞行。
她来得实在是早,抵达时将魄还在静室入定。在殿外广场等候的李玉暖左右张望着,最终视线落在了殿外的一池莲花上。
结界之内无春秋,自入门时便盛放的白莲依旧硕大如盆,玉一般洁白的花瓣微微绽开,露出金黄的蕊心。轻纱般的薄雾中,属于佛国的宁静悠远缓缓弥散,沐浴其中,人心也变得安平柔软起来。
“真美。”她低声说着,虽然和容裔的本命莲池的瞬息万变相比,眼前的一池白莲难免有些失之刻意。
“这份美并不是真正的美。花开是为了花落,结出果实,而不是虚幻的长久。”
一声柔软自身后响起,李玉暖转头,见到了眉心一点朱砂的舍利夫人。
“您是——”
李玉暖虽然先前没见过舍利夫人,但等她看清来者容貌端庄恍如观音,螺发高盘,身裹素色纱丽飘帛,行动时有璎珞清脆叮咚作响,自成天乐,顿时心生敬意,单手行佛礼,口中道:“弟子拜见大能。”
舍利夫人却也不倨傲,单手还礼,道:“李施主,你我本是宿命的缘分,不必多礼。”
“是。”李玉暖小声应答着。
佛家万事皆讲求缘分,她也不敢反驳,但是心里难免一阵嘀咕:这人到底是谁,为何素未谋面却又莫名地有几分面善?!
舍利夫人何等修为,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贫尼恬为佛门护法,和一元宗却是没半点关系。只是单论辈分,枯泽还需向我行半礼。”
“……夫人言重了。”李玉暖讪讪地说着。
舍利夫人道:“人心险恶,善恶难辨,你凡事多几分怀疑,本也没有错。”
“谢大师教诲。”李玉暖尴尬地道。
舍利夫人也不在意,径直走来,与李玉暖错身擦过,至莲花池边,弯腰,折下一支莲花,放于鼻下,轻嗅,妩媚天成如行云流水,即使同是女人的李玉暖,也不由地看呆了。
“你看起来就像一尊活着的观音。”发现舍利夫人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时,李玉暖心虚地说道。
舍利夫人拈花一笑道:“你不必战战兢兢,你与我素未平生,你对我——不论是怀疑或者好奇,都很正常的。”
“可是——”
舍利夫人转过身,莲花滑过她的脸庞,慈悲的面容流过一丝悲伤:“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你这一次前往红尘俗世,虽然能够找到机缘,却也难免要承受痛苦。”
“……夫人的意思是——”
李玉暖不解。
舍利夫人没有回答,只是琥珀色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但这是你的命运,如果你会因为畏惧可能的痛苦,不敢赤脚踏入荆棘,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李玉暖低下头,沉默不语。
舍利夫人也不言语,轻轻地将她的头拢到自己肩上,如此静静地依偎着,时有清风徐徐,吹得荷叶田田,莲花摇曳。
良久——
李玉暖抬起头,看着舍利夫人琥珀色的眼睛:“……夫人乃佛界大能,怀疑的话我本不该说,只是……此行前途艰难,我心中迷茫,还请夫人怜惜我,告诉我该如何决断。”
“从何处来,自然回何处去。”舍利夫人温柔地说着,手中莲花顺着李玉暖的额头、鼻尖、嘴唇一路滑过,最终点在心处。
“——你是个有主见的人,该怎么取舍,其实早就有了决断。”
李玉暖明白了。
“多谢夫人。”她低头行礼道。
舍利夫人转过身,喃语道:“红尘万丈,魔相从生,何必何苦。人性最薄,情又如何,终究是破!”
李玉暖闻言,只觉当头棒喝,激得心口一阵绞痛,正要追问,却见清风过,吹乱了头发。待到她拨开发丝,观音早已无影无踪,只半片纱幔滞留风中,证明方才一切绝非幻梦。
……
……
“师祖,我……”站在阶下,李玉暖咬了几番牙齿,最终抬起头,大声道,“为了宗门颜面,还请师祖将我逐出宗门!”
“为什么?”
虽然早已经知道李玉暖的来意,但真正听到她说出离开的话,将魄的眼中还是划过了一丝慌乱,他放下不释手的书卷,抬起头,与李玉暖四目相交。
“这一次能够躲过暗刀,实属侥幸。但暗处的那人既然铁了心要让师祖难堪,必定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弟子无能,不但无法为师祖分忧,反而成为他人危害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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