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没有问,也没有拒绝听。倪慧道:“他要你等,你也可以要他等。”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个很古老的法子,很古老的法子通常都很有效。倪慧道:“我们可以逛一圈再来,我们甚至可以去下两盘棋,喝两杯酒,让他在这里等你,等得他急死为止。”叶凡没有反应。倪慧道:“我先带你到我们家藏酒的地窖去,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两坛我姑姑出嫁时留下的女儿红。”她的兴致很高,他还没有反应,她就去拉他的手——他握剑的手。没有人能碰这只手。她纤柔美丽的手指,刚刚碰到他的手,就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异而强大的震荡。这股震荡的力量,竟将她整个人都弹了出去。她想站住,已站不稳,终于一跤跌在地上,跌得很重!这次她居然没有叫出来,因为她眼眶已红了,声音已哽咽:“我只不过想跟你交个朋友,想替你做点事而已,你何必这么样对付我?”她揉着鼻子,好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她看来就像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既可怜,又可爱。叶凡没有看她,决没有看,连一眼都没有看,只不过冷冷道:“起来,草里有蛇。”倪慧更委屈:“我全身骨头都快摔散了,你叫我怎么站得起来。”她又用那只揉鼻子的手去揉眼睛:“我倒不如索性被毒蛇咬死算了。”叶凡苍白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可是他的脚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知道他自己刚才发出去的力量——那并不完全是从他手上发出去的。他的手握着剑,剑上也同样有力量发出。这柄剑在他手里。本身也仿佛有了生命。有生命,就有力量。生命的潜力。这种力量的强大。几乎已和那种无坚不摧的“剑气”同样可怕。他的确不该用这种力量来对付她的!倪慧蜷曲在草地上,索性用一双手蒙住脸。她的手又白又小。叶凡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她——伸出的当然是那只没有握剑的手。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闪避。她的手柔软而温暖。叶凡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接触过女孩子的手。他克制自己的**,几乎比世上所有的苦行僧都彻底。但他却是个男人,而且并不太老。她顺从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呻吟着。他正想扶她站稳,想不到她整个人都已倒在他怀里。她的身子更温暖,更柔软。他甚至已可感到自己的心在跳,她当然也可以感觉到。奇怪的是,就在这同一瞬间,他忽然又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忽然觉得有股杀气。就在这时。她已抽出了一把剑。一把七寸长的剑,一剑向他腋下的要害刺了过去。她的脸看来还是像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她的出手却毒辣得像是条眼镜蛇。只可惜她这一剑还是刺空了。叶凡身体突然收缩,明明应该刺人他血肉的剑锋,只不过贴着他的皮肤擦过!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她已发觉自己这一剑刺空了,她的身子已跃起!就像是那种随时都能从地上突然弹起的毒蛇,她的身子刚跃起,就已凌空翻身!一翻。再一翻,她脚尖已挂住了六角亭的飞檐。脚上有了着力处,身子再翻出去,就已到了五丈外的树梢。她本来还想再逃远些的。可是叶凡并没有追,她也就不再逃,用一只脚站在根很柔软的树枝上。居然还能骂人。她的轻功实在很高,骂人的本事更高。“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人。因为你根本不是男人,你的心里有毛病。”她骂得并不粗野。但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人了叶凡的心。叶凡苍白的脸上突然起了种奇异的红晕,手已握紧。他几乎已忍不住要拔剑。可是他没有动,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痛苦,并不如想像的那么强烈。他的痛苦本来就像是烙在牛羊身上的火印一样,永远是鲜明的!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滴眼泪,每一点真情,每一句谎言,都已深烙在他心里。他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他看见彩蝶的那一刻——所有隐藏在记忆中的痛苦,又都活生生地重现在他眼前。那一刻中他所承受的打击,决没有任何人能想像。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自从那次打击后,他的痛苦反而淡了,本来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痛苦,现在已变得可以忍受。——人心里的痛苦,有时正像是腐烂的伤口一样,你越不去动它,它烂得越深,你若狠狠给它一剑,让它流脓流血,它反而说不定会收口。叶凡抬起头来时,已完全恢复冷静。倪慧还在树枝上,吃惊地看着他。他没有拔剑,只不过淡淡地说了句:“你走吧。”
这次倪慧真听话,她走得真快
日色偏西,六角亭已有了影子。叶凡没有动,连姿势都没有动。影子长了,更长。叶凡还是没有动。人没有动,心也没有动。一个人若是久已习惯于孤独和寂寞,那么对他说来,等待就已不再是种痛苦。十年,他除了学剑,也学会了忍耐。假如笔圣能明了这一点,也许就不会要他等了。——你要我等你的时候,你自己岂非也同样在等!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像是宝剑的双锋。——你要去伤害别人时,自己也往往会同样受到伤害。有时你自己受到的伤害甚至比对方更重!叶凡轻轻吐出口气,只觉得心情十分平静。现在正是未时一刻
这阴暗的屋子,正在一条阴暗的长巷尽头,本来的主人是个多病而吝啬的老人,据说一直等到他的尸体发臭时,才被人发觉。碧笛租下了这屋子,倒不是因为吝啬。他已有足够的力量去住最好的客栈,可是他宁愿住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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