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喝道:“走!”
宣静河只觉得?整个人被半抱起来,随即一头撞进了?活尸群。
数不清的青黑面孔和腐烂指爪从四面八方伸过?来,但全都被锁子甲严严实实挡住了?,竭尽全力都无?法触及甲片之下宣静河的头脸与身体。然而锁子甲能挡住活尸的抓挠,却挡不住周围的声音。在尖锐的嚎叫中,宣静河清清楚楚听见?了?周围急迫的撕咬和咀嚼声,以及曲獬强忍痛苦的、粗重的喘息。
他的脚步是那么快,那么毫不犹豫,用大?半边身体护着宣静河疾速前进,像一柄黑色的尖刀从活尸群中浴血而出,甚至不顾脚下每一步都踩着自己泥泞的鲜血。
仿佛熬过?了?漫长的一生,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他们凭借血肉之躯活生生冲出那段挤满了?活尸的甬道,狂奔数十丈,一头扎进了?刚才?堆满炸药的开阔穹隆!
两人双双摔倒在地,宣静河顾不得?起身就?反手一击,石墙轰塌而下,在地动山摇中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尾随而来的大?群活尸全堵死在了?外面的隧道中。
“吼——”“吼——”
活死人们缓慢地一下下拍打石碓,不甘心地低沉咆哮着,如?海潮般在狭窄的隧道中越聚越多。
然而那都不重要了?。
宣静河半跪在地,双手剧烈颤抖,用力托起曲獬搂在怀里,只见?少年精悍结实的上半身满是伤痕,多数深可见?骨,侧腹部甚至被撕去了?血淋淋一大?块肌肉,连内脏都几乎要流出来,被他一手死死地捂着,因为剧痛连指关节都暴出了?可怕的青筋。
“没事……没事。”曲獬粗哑地喘息着,似乎想笑一下,但嘴角源源不断涌出鲜血来:“对……对不起,我知道已经走不了?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没关系。”宣静河颤栗着闭上眼?睛,沙哑地重复:“没关系。”
他们两人额头相抵,而与此同时,外面正不断传来一声强于一声的震动——嘭!
嘭!!
越来越多的活死人聚集在坍塌的石碓后,齐心协力,不知疲倦,每一下拍打和撞击都让石堆飞溅出更多烟雾,数不清的小块碎石如?暴雨般滚落下来。
石堆摇摇欲坠,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宣静河咬牙扶起全身浴血的曲獬,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石墙边,取下了?照明用的火把。
就?在他们面前,墙上深深的石槽里,凝固的火油一圈圈螺旋而上,直通穹顶半空中那堆积如?山的炸药。
“死亡可怕吗?”曲獬低声问。
宣静河也?许这辈子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狼狈,但他的侧影在火把映照下凛然平静、腰背挺直,在血流成河的地道深处,在尸横遍野的修罗场中,像能镇住一切魍魉鬼魅的神明。
“不可怕,生死乃世间常事。”他缓缓地回答,“人生最大?的圆满,未过?于死得?其所。”
曲獬微笑起来,握住了?他持着火把的那只手,柔声道:“既如?此,我愿与宣宗师一同死得?其所。”
他将火把向下倾斜,两人共同点燃了?灌满火油的壕沟。
大?火熊熊而起,沿着石槽一圈圈盘旋而上,瞬间将整座空穹映得?雪亮,壮观如?呼啸的火龙!
“咳咳咳……”曲獬呛着血跪倒在地,旋即被宣静河紧紧拥抱住了?,他反手抓住宣静河的手臂,边咳边断断续续笑道:“宣宗师,如?果我下辈子还能遇见?你……”
“我知道。”宣静河按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在剧烈发抖,但声音却是稳定的:“不用说,我知道。”
“您真的知道吗?”
“我……”
曲獬打断了?他,喘息地笑着,一字字问:“如?果来世你我还能相遇,你真的愿意对我行?使?管教规束之责吗?”
——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早在初见?时就?已悄无?声息布下的陷阱,直至此刻才?图穷匕见?,完全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我答应你。”宣静河咽喉里像堵住了?酸涩的硬块,因为强忍哽咽而字字颤栗,说:“只要来世还能相见?。”
就?在他话音出口那一瞬,连时空都仿佛凝固了?刹那。
紧接着,天神之力破空而来,化作光芒耀眼?的血红细线,一端系在曲獬左手腕,另一端系在宣静河无?名指关节处,爆发出无?形的、遮天蔽日的强光!
那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一道姻缘线。
宣静河以凡人之身许嫁天神,心甘情愿,三世婚约,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踏入了?万劫不复的结局。
“为什么?!”尉迟锐震惊得?无?以复加,“他说的是管教规束,明明连婚约这两个字都没有提!”
徐霜策提醒:“但鬼太?子提了?。”
“什么时候?!”
“船上。”
尉迟锐蓦然反应过?来,刹那间回忆起鬼太?子初次登船拜见?矩宗,那天深夜两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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