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物事之时,冷不防一样东西掉了出来。捡了起来,却原来是一个木槿花镯子,泛着碧蓝的光芒,荧荧流离,光华照人。
一刹那间有些恍惚。楞了良久,才将镯子收了起来。
这日正靠在榻上看书,绿湖捧着药盘子进来道:“若离来了。”我坐直身子,却见若离正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包绢纸,对我行了个礼,道:“郡主可好些了?”
我笑道:“好多了,烦你们劳心。”盈香上前将绢纸接了过来,我道:“怎么又送了这许多过来?宫里原也有的。”吩咐盈香将绢纸收好,又请若离坐下。
若离道:“若离虽自患顽疾,对医理之类也颇有研究。就让若离为郡主看一看可好?”
我笑道:“有劳。”伸出手来,让她为我把脉。
一时探诊完毕,为我开了药方。照这方子吃了几日,病情居然也大有好转。
若离虽是住在朱高爔府邸之中,然宫中夜晚一到,即刻关闭宫门。为了方便医治,索性就住在我宫中,日日对我悉心照料。我虽对她心下素来都暗有嫌隙,却也是感激不已。
日复一日,不久便已入初冬。天气寒冷,众人都换上了薄袄,房中门窗不常开,加上人多,白日里阳光照来,倒也是温暖如春。
诸人正坐在房中闲聊之时,绿湖忽惊道:“小姐!”我转过头去,却见若离急急气喘起来,心中明白她哮喘发作,忙走上前去,道:“可曾带了药?”
若离喘道:“不曾。”
众人急的团团转,盈香道:“小姐,快宣太医吧!”我忙点了点头,高声道:“快将王太医请来!”
那王太医在宫中资历最深,为人也最是和善可亲。不一刻已随小太监急匆匆赶了过来,我迎上前去,将若离病情略略说了。
他这边先停了若离急喘。坐下把脉,却只是皱眉不语。我急道:“太医,这位姑娘病情怎样?”
王太医看了看我,沉吟道:“郡主可否请旁人出去?”说着,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我心下起疑,屏退众人,房中只剩三人。才方道:“郡主,老夫斗胆问一句:这位姑娘可曾婚配?”
我一楞,道:“并不曾。”
他脸有忧色,道:“依老夫之见,这位姑娘身患哮喘之症,然从脉象来看,却有喜脉症状。”
我大惊,道:“怎么可能?”回头看向若离,只见她脸色惨白,并不言语。心中惊疑不定,低低道:“先生可有误诊?”王太医低叹道:“老夫年迈眼花,若说误诊也是可能的。”我道:“多谢。”咬了咬唇,唤了盈香进来将太医送了出去。
房中一时寂静无比,我站着,若离坐着。二人均是不语。
窗外菊花开的正好,白茫茫一片,犹如夜来露霜,繁华似锦。站在枝头,颤颤巍巍,秋光叠叠。
我低声道:“你早知道了?”
她抬起头来,眼中盈满了泪,道:“是。”
我但觉身子摇晃,伸手碰到桌子,拼命抓住。只觉整个人都站立不稳,道:“是谁的?”
她含泪道:“郡主如此冰雪聪明,又怎能猜不到?”
我抽了一口气,道:“你说。”握紧双手,只觉得指甲掐得掌心生生地疼,忍声道:“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跪倒在地,哭道:“郡主不要逼我。倘若他知道郡主已经知晓此事,定然不会原谅若离。”她仰起了头,原本清淡如菊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我见堪怜,“郡主是金枝玉叶,可是若离乃孤苦一人,除了四公子,还能跟谁?还能依靠谁?”
这一下心口便仿似被人重重击打了一拳,我踉跄后退,坐倒在椅子之上。只觉浑身冰冷,如坠深窟。心底里的绝望,竟是割裂般的疼痛。
我哑声道:“你在骗我。”明知道这希望极微小、极渺茫,然而却是唯一念想,厉声道:“你在骗我!”
她凄然微笑,“郡主,若离何必骗你?他日你去当面问一问四公子,便知若离所言是真是假,若离又怎么骗得过郡主?”
四周的黑暗深深地拥了过来,我只觉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忽地冷冷一笑,站了起来,走到若离身边,盯住她的眼睛,冷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脸色苍白,低声道:“我不敢。”
我道:“为什么?”
她凄笑道:“四公子对郡主用情至深,旁人不知,难道若离看不出来?虽然若离此生是跟定了四公子,但郡主一日不嫁入府,公子一日不会纳妾。若此时知道若离身怀有孕,这孩子又怎么保得住?”
我冷笑了起来,道:“跟定了他?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怕他知道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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