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中并无消息传来。我坐在常宁房中,听她和咸宁讲着这几日的趣闻逸事。几个丫鬟们也正在外面厅中说笑。窗户俱开,庭中花木抚疏,微风吹过,凉爽袭人。
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轻轻将杯子搁在桌上。咸宁正说到精彩处,举手一挥,“呀”的一声,众人皆大笑起来。
正说笑处,绿湖忽匆匆跑了进来,一不留神,一下子撞到流红身上,两人差点摔倒。流红一看是绿湖,笑着骂道:“小蹄子,走路也不长眼睛,摔了我!”
绿湖却顾不得理会,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满脸惊恐,哭道:“小姐!南京来人了!”
众人一听,尽皆大惊。我猛地站了起来,问道:“怎么说?”
绿湖神色惊惶,满脸是泪,抽噎道:“那人说,岷王已被皇上贬为庶人。现今皇上又派人欲将湘王捉拿回京,谁知……谁知湘王……”常宁急道:“湘王怎样?”绿湖哭了出来,道:“湘王不甘受辱,紧闭宫门不出,全家**而死了!”
咸宁惊叫了一声,常宁和我俱是一脸不敢置信,屋中刹那间静默无语,众人心中,都是又惊又怕。
很明显,朱允汶对付朱棣的行动已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刻。可是关周王、废代王、抓齐王、贬岷王虽还说得过去,湘王何罪之有,居然落得个全家**而死的下场!这让剩下的皇室诸人,情何以堪?谁心里没有唇亡齿寒的恐惧悲凉之感?
到了如此地步,朱允汶还能允许正在他眼皮底下的朱高炽等人平安回来吗?
大家心中都是一片惶惶,常宁忽道:“小七、咸宁,我们去看看父王和母亲罢。”我看了看她,点点头。
到了前堂,朱高爔早已在朱棣和徐王妃房中。三人皆脸色苍白,神情肃穆。朱棣见到我们前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们来得正好!已听到消息了罢?”
常宁道:“是。”
徐王妃微微笑了笑,神色却极为凄然,轻轻地道:“大家不要惊慌,他们三人也未必有事。”
朱高爔忽道:“父王,母亲,让孩儿前去南京吧!”
朱棣微微变了脸色,怒道:“这个时候,你还忍心叫我们多一桩心事么?现下他三人若是去了,我还有你。你若是也去了,叫我再指望谁去?”话音未落,徐王妃已落下泪来,朱棣轻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难过。生死自有天命,逃也是逃不过的。”
众人都垂泪不语。朱高爔道:“父王,假若大哥三人出事,我们也都是逃不过的。”
朱棣沉默不语,良久,忽咬了咬牙,一字一字地道:“那也未必。”
他话声有异,我心中一惊,抬眼看去,见他神色肃穆,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凌厉之色。朱高爔惊道:“父王!”
朱棣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淡淡道:“人若被逼急了,总要想个法子来活命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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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的日头**辣的晒着,我从徐王妃的住处走出来,就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朱高爔。待要躲避已然落了痕迹,只得站在当地,轻声道:“四哥!”
他的影子随着阳光的照耀淡淡地落在我身上,目光依旧清冽而温和的看着我,缓缓道:“母亲怎样了?”
我微笑道:“今日精神好多了。”
自那日以后,徐王妃一直病倒在床,我和几位姐妹日日过去服侍。朱棣和朱高爔却是甚少见到人影,不料在这里遇见。
“我刚从道衍大师那里来。”他静静看着我,慢慢道。“你可知道前日,发生了什么事?”
“是什么?”我的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前日深夜,北平都指挥使张信化妆来到我们王府。”他的眼中神色如常,只是其中冷冽如冰,“他是奉命来逮捕父王的。”
我楞了一会,旋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意。张信既是暗中潜入王府,必是违抗了朱允汶之命,前来通风报信。那么,朱棣是暂时安全了。可是——
这就意味着,朱棣也必须开始行动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只盯着他,二人心中各有所思。良久,他方道:“大哥他们,现今想必已处境危险了。当初我未能坚持前去,你怪我么?”我想到朱高炽,心中柔肠百转,怅然若失。明明知道不该怪他,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他叹道:“你终究还是怪我的。”
怪他吗?我不知道。其实,去与不去,并非他们能说了算,这我是明白的。而我的私心里,是否又有让他代替朱高炽去南京的想法呢?我并未认真仔细地去想过,每每触及这个念头,总觉得太过自私,不愿去想。只是——倘若是他去了,难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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