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思念中的江南,或许并不是那个单纯的地方,其中想必是有许多难以忘怀的人事呢。”
道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难得有人知交如此。”我抿嘴笑道:“我和大师第一次见面,哪里能说的上知交了?只是将心比心而已。”朱高爔笑道:“能知道将心比心,也算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了!”
说着,三人已走到回廊之中,回廊上另放了一架瑶琴。朱高爔转头对我道:“大师是琴中高手,你今日既来,如能听他奏上一曲,倒是不虚此行了!”我还未及言语,道衍已吟须大笑道:“四公子如此说,倒叫老衲不好意思不弹了!可不知郡主喜欢什么样的曲子?”我笑道:“以宁对音律一概不通,但凭大师罢!今日之来原只为领略大师风采,不能多求,否则就有贪得无厌之嫌了!”道衍含笑看了看我,道:“那老衲就献丑了!”说着,轻抚琴弦,奏了起来。但觉潺潺滴沥、清泉挂涧,时而又如目睹幽泉出山、风发云涌。惊涛裂岸之势,如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
一曲已毕,我仍沉浸在曲子的意境当中,不由得拍手赞道:“大师好琴技!”朱高爔叹道:“这首伯牙的〈流水〉,也只有大师才能得其精髓。”我心念一动,才明白道衍弹奏此曲,竟是隐隐有引我为知己之意了,忙起身道:“多谢大师垂爱。”道衍微微一笑,道:“郡主可曾想过有朝一日重回江南?”我摇头道:“既已离开,就未曾想过回头。”复又笑道:“大师可曾听过韦庄的菩萨蛮?”道衍点头道:“可是人人尽说江南好?”我点头道:“正是。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道衍半晌不语,良久,方才轻轻道:“不错!”又转头向朱高爔笑道:“四公子,今日你带来的这个小朋友,我很是喜欢。”
告辞出门之际,朱高爔笑着向我道:“大师素来清高自持,很少夸奖人,今日对你与别人大大不同,连我也甚是讶异。”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可不知,越是清高的人,才越是寂寞呢。”
没错。道衍、甚至我的外祖父朱元璋,在外人眼里,自是风光无异,只是那深藏在心底的寂寞,是无人能明白的。那是放眼天下惟我一人的惶惑和孤单。谁又能说,我的舅舅朱棣和新皇帝朱允汶,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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