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瞪着他,这个出乎我意料的答案再次打破了我勉强拼凑起来的平静。如果他是一个三天之后就要娶亲的男人,我现在坐在他的怀里,又算什么?
看到我们满身的血污,明德的目光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地变成了不可测的深沉。
在他的身后,窗半开着,晚霞在西边的天空灿烂地燃烧,把御书房清幽幽的油砖地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书案后面的屏风和淡金色的帐幔都已经隐入了浓重的阴影之中。还未到掌灯十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气氛。
御案旁的王公公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抬头瞟了一眼书房中踱步的明德,有意无意地又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又是那种让我很不舒服的目光,里面混杂着探究、无奈和几分意味不明的疏离。接触到我审视的目光,他迅速地移开了视线,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明德停住了脚步,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调说:“起来吧,你们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朕明日就有封赏。王公公,传朕的口谕,让御膳房送两桌席面过去,再把南丸岛国贡来的青果酒送过去十坛。”王公公连忙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我们也忙磕头谢恩,刚站起身,就听他又说:“西夏,你留下。”这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必然会有的盘问。我看到石云飞快地抬起头瞟了我一眼。没有什么温度的目光,里面既没有敌意,却也没有往日里熟悉的亲近和信赖,就好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骗子,令他可以高姿态地表示:尽管原谅我的错,却再也不打算当我是朋友了。
站在他旁边的竹保和李春江等人都向我投来安慰的目光,可是他们这样的目光,反而让我加倍地难过。
待他们都退下去之后,明德将一盅热茶递到我的面前,很平静地说:“说说看,是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只说是对方人员战死之后才发现了他们身上佩着九门提督的腰牌。香鼠皮地图引来巨蜥一事,也只说了是我们的推测。
明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直到我说完,他才停住了脚步,渐渐闭起了双眼,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告状。其实,即使是真的告状,也不能把韩高怎样。且不说当今的皇后和皇太后都是韩家的人,单是朝中究竟有多少韩姓的官员,恐怕连韩高自己都数不过来。连右丞相沈乾都已经做出了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能怎样?只不过是不甘心自己的兄弟们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罢了。
“西夏,”明德径直走到了我面前,低声说,“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是,陛下。”我抬头看他,他微侧着头,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某个点上。他的眼睛里除了隐忍,更多的是一种乌云般翻滚不息的怒意。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过是陈列在书架上的一对翠盈盈的雷兽。在禁宫里看到这样的东西,并没有丝毫的出奇之处。
我还没有来得及从翠玉雷兽的身上收回目光,就听到明德用低得宛如耳语般的声音说:“三年。最多三年。你相信我,我一定给你报这个仇。”我不禁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报仇”这样的字眼。在我看来,韩高下手对付我,朝廷出面来主持公道,这样的事怎么也说不上“报仇”啊。而他和韩家之间,即使韩家的势力对他构成了某种威胁,也无论如何谈不到“报仇”这样惨烈的字眼……
看到我疑惑不解的神色,明德的眼里漫过了一丝极微弱的苦涩。但是很快,他就垂下了眼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浮起了浅淡的笑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明天就是刑部武试的日子,你也必须要出席的。”听他说起刑部武试,我不禁又有些发愣。眼前顿时浮现出去年自己参加刑部武试的情景。一年,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明德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说:“说到武试,又想起了去年你参加武试的时候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当时看到你进来,心里正想着,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不知道打输了会不会哭鼻子,明仪就凑过来跟我说:老天,这不是明韶那个小兄弟吗?怎么变成了大姑娘?!”明德说着,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你就已经从捕快变成了禁军的副统领。”我没有笑。他既然先提到了明韶,我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他说:“陛下曾经答应过微臣,演习之后允许臣去见一个人。”明德的目光一跳,“你不是很累了么?”我没有出声。
明德凝神想了想,突然一笑,说:“也好。去吧。这事拖了不少日子了。你先回去休息休息。一会儿,我让王公公送你出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中京宽阔的街道上,透过竹帘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外面夜市上热闹的情形。快到夏节了,早有抢先的商家提前挂出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映着食肆上摊贩们挂出的微黄的牛角灯,市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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