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擦一擦……
他迅速逼开我的视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明韶呢?或者我该称呼他左参将?”他还真是思维跳跃的人,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脑筋又转到了明韶的身上。我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去楚元帅帐里开会。你有事找他?”风瞳仰着脖子又灌了自己一口酒,然后一扬手,用一种十分嚣张的姿态把笼在长袖下面的酒壶扔了出去。瓷酒壶落在远处的碎石小径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我正想着这样的一个举动还真是够酷——跟他十分相配,他已经朝着我逼进了一步,一只冰冷的大手很突兀地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用一种隐含怒气的声音颤巍巍地问我:“他有什么好?”我不禁一愣——他果然醉了么?
风瞳很不耐烦我的沉默,又追问了一句:“你喜欢他?为什么?他哪里好?”跟一个醉酒的人解释感情问题,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我挣扎了两下,反而让他的手扣得更紧了。我忍不住喊了起来,“风瞳,你放手!”“先回答我!”他的手猛然用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一个循规蹈矩、万事都不敢做主的男人——到底哪里好?!因为他的家世?”我忍住怒气,伤脑筋地想,这喝醉了酒的人果然是莫名其妙。不过,他既然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这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那我就讲给他听好了,“如果他没有现在这么帅,我还是会喜欢他;如果他没有现在的家世,我还是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怎样的人,或者是他有哪些优点……”我煞费脑筋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想要表达的字眼。我说得够清楚?好像不够,因为风瞳明显是一头雾水。其实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这个话题清醒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掰扯清楚的呢。
我叹了口气,正要再解释解释,他握着我的手却慢慢地松开了。
“我明白了。”他缓缓地说,绿宝石般莹然生辉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我,冷冰冰的目光之中却已然透出了一丝落寞。他的身体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我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他真的明白了吗?可是我自己都觉得还什么都没有说明白啊。
我的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放松了身体就势向后一倒,如愿以偿地靠近了明韶的怀里,满足地叹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明韶把脸埋进了我的颈窝里,像一只撒娇的大猫似的蹭了两下,才笑着说:“就在刚才,你厚着脸皮跟别人说喜欢我的时候。”他吻了吻我的鬓角,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有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旨意,我和舅舅都要留在岐州待命,只有司礼官和殿下的侍卫可以进入大楚国,这两天恐怕又有旨意来了。”他摇了摇头,把我搂回到怀里,“你明天就要出发了,这一分开,脚程再快也得二十天呢。”二十天啊,听起来好像比一个世纪还要长……我转身搂住了他,原本烦乱的思绪不知不觉都已经化成了一点未曾分离就已经袭上心头的思念。
这一夜,我们几乎彻夜未眠,就这么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倾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黑暗给了我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这样的缠绵可以一直延伸到地老天荒,一直延伸到岁月的尽头。
我们在日落时分到达了大楚国的都城全州。在宫廷内务官的指引下,暂时在郊外的皇家别馆里休整,等待易凯陛下亲自来迎接他的新娘。
别馆里,宫女们正在服侍清蓉公主沐浴更衣。
我走进内殿的时候,苏嬷嬷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清蓉头发上金色的后冠,后冠上那四只振翅欲飞的双头火鸟,据说双头火鸟是皇室的守护神,口中都衔着光彩闪烁的硕大明珠。珠光宝气的装扮让清蓉看上去骤然间成熟了不少,只是她的眼神还有些慌乱和无措。
大楚国的喜服是深浓的紫色,上面绣着双头火鸟。收腰的长袍看上去华贵之中带着丝丝飒爽,果然是好武的民族才会展现的风情。不像焰天国的习俗那样要把新嫁娘从头到脚用红纱罩起来,而是大大方方地在自己的臣民面前展示着新王和新后的风采。说实话,我还真的很欣赏这里独特的婚俗:跟着夫婿坦荡荡地骑马进城。
清蓉小心翼翼地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的妆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我准备好了。”我和苏嬷嬷一边一个扶着她往外走。台阶下,易凯穿着同样颜色和图案的喜服已经在等着她了。看到我们出来,易凯十分优雅地伸出手,接过了自己的新娘,我忽然觉得在他们相互打量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已经多了点亲昵的东西。
两匹白色的骏马一左一右,缓缓走出了驿馆的大门,大门外顿时爆发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欢呼。我和侍卫队的兄弟们按照事先排好的队形紧随其后。在新人的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仪仗队。除了彩旗和皇家仪仗,更有数百名宫人手中提着各式的彩灯为新人引路。街道两边则是潮水一般前来观礼的大楚国百姓,人人手中都举着彩色的灯笼,在夜色中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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