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后拉着慕禅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她眼若黑杏恰似含了一汪秋水,柳眉微蹙仿若弯了两道春山,一身素服犹那清莲般娴静朗然,耳畔发髻那一枝指甲盖大小的白绢花微微颤着,心中愈发地心疼道:“没想到这一晃就是八年了。只是为何你还穿着素服,难道仍在守孝之中?”
“只因,”慕禅微微侧头,轻声答道:“只因今日是家父生祭,所以才着了素服。对太后不敬,实非奴婢所愿。”
“孩子啊。”那太后一听,心尖儿子都跟着颤起来了,哪里还会责怪慕禅不敬,赶忙将其带入怀中,拍着她的肩膀道:“也罢,都是我这老人家的不是,竟将你给忘在了那太医院中。如今,也该给你许个好人家了。”
“太后!”丹颦一旁笑嘻嘻地插话道:“可见沈爷今日带了慕姑娘来,两人又都是在太医院当差,或是来求太后一个恩典也说不定呢。太后得瞧仔细些,千万别可别错点了鸳鸯谱。”
丹颦此话一出,慕禅原本一张素白的俏脸当即便刷地一下红透了,一口银牙差些咬碎,只是碍于姑娘家的脸面却也不好开否反驳。倒是沈澈上前一幅,朗朗地对这太后道:“小侄与慕姑娘并无私情,今日带了慕姑娘前来求见姨母,是有其他事情相求。”
“哦,什么事啊?”太后见沈澈一脸正经毫无笑意,不由得好奇起来,抬着慕禅示意她起身,拉着她的手问道。
“还是慕姑娘自己说吧。”沈澈望了慕禅一眼。
点点头,慕禅又朝着太后跪下,恳切地道:“奴婢十岁起蒙太后恩典一直呆在太医院,虽然父母没了,家也没了,这八年间奴婢已经把太医院当成了自己的家。前日里钱妃娘娘突然召了奴婢去澜碧宫,说是要收入宫服侍。不是奴婢不知好歹,只因从小受父亲熏陶接触医术药理,不说建树如何,却也是一心想要好好钻研的。如今斗胆来求太后,望太后能帮奴婢说句话,若能继续留在太医院便好,若不能,那便……放奴婢出宫也罢。”说完又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伏地不起。
“这……”太后听了,倒是没有先表态,只是略微想了想,问身旁的丹颦:“丹儿怎么看?”
丹颦倒也不推脱,立刻答道:“太后,这姑娘的意思奴婢大概也明白了。想来是钱妃不知道她是太后钦封在太医院的女官,这才想要让她去服侍。其他不说,且是这一条太后就有必要管管,然后嘛,若是太后觉得这慕禅看起来还讨喜便继续准她留在太医院又如何。”
“澈儿,你是这姑娘的上司,也说说吧。”太后听了丹颦的话点了点头,又问起一边立着的沈澈。
沈澈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答道:“侄儿来太医院不久,不过因为从家中带入京城的药材都是交给存药房的慕禅在管理,所以也有一些接触。慕禅管理存药房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太医院上下都是肯定的。另外,最近慕姑娘又在跟着侄儿学习针灸之法,加上她本就出生名医世家,在医术药理方面也有些天赋。若仅仅是入宫去做宫妃们的侍女,倒是有些浪费了。若是送出宫去……”
“去去去。”太后连连摆手:“她一个孤女,出宫去怎么讨生活。就是要嫁人也没个娘家可以撑腰,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么。”
说完,太后又转而倾身问慕禅:“好,哀家再问你,挽心有说是何原因要你去服侍没有?”
知道太后所指的挽心就是钱妃,慕禅摇摇头,又恭敬地答道:“日前澜碧宫的姑姑岚儿接奴婢去见钱妃娘娘时没有提起因由,所以奴婢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这就奇怪了,你和挽心隔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她怎么就指名要你去服侍呢?”太后觉得奇怪,又问。
“太后这还不知道呀,钱妃娘娘自落了胎就一直身子虚弱,如今不就是看上慕禅是太医院的,又是女子,想要来帮忙调理身子用!”丹颦倒是想到了其中关键,笑着便点了出来。
“这样啊……”太后一听,却有些迟疑了,半天不再说话。虽然慕禅是前朝故人之女,但钱挽心可是后宫妃嫔,又是皇帝儿子面前说得上话的宠妃。如今总不能为了慕禅反而去逆了钱挽心的意。
见状,沈澈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拱手道:“姨母,太医院有专职为钱妃娘娘调理身子的御医,这点应该不足为虑。而前些日子钱妃也全是因为她擅自改了御医所开药方这才导致了落胎的事儿,如今要了慕禅去,且不说慕禅医术是否高过那些太医院的老太医,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有恐再酿惨剧。还请姨母慎重考虑。”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挽心毕竟是皇儿跟前的头人,她既然开了这个口,哀家倒不好随意逆了她的意思。”太后听了沈澈的话略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慕禅你先回去太医院呆着,继续司职你的存药房工作。挽心这边我会亲自找来问问,一定会有一个权衡的方法,再给你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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