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酝酿中的月湖山庄
彭辰有点心不在焉。
坐在总公司会议室内聆听着项目主管的报告。一身的黑衣黑裤,表现出十足的阳刚和冷峻。他的眼睛专注凝神,心绪却难以集中,时而飞到百里之外。
华阳一别,他和潜小麦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面了。这一个星期里,他日以继夜地筹备着“月湖山庄”的事宜,其间还飞了一趟上海,忙得都没有合适的时间打电话,惟恐随便拨过去会影响她的工作和休息。
总听人说,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输家,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已经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走进自己心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刻他的心依然为她神牵梦萦。在华阳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强烈的心悸告诉他,及时赶回国是他此生最英明正确的决定。
可是,从中学到今天,她似乎还是一个脾性。尽管温婉亲切,尽管平易近人,但最终总会隔出一道客气疏离的分界线,让人始终接近不了她最真实的内心想法。甚至是最普通的日常饭菜,她都要坚持自己付账。跟他划分得一清二楚。
这份认知,让他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在现今这个标谤个性的年代里,青年男女对于爱情更加倾向于敢爱敢恨。而他这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表现,如果让小表哥知道了,一定会被他贴上“老土”的标签扔进博物馆去。
有时候,他甚至讨厌起自己温文的性格。空闲的时间里也会不由自主地思忖,是不是像沈周一样插科打诨,抑或是像刘飞鹏一样阳光爽朗,会更容易把心里的感情表达出来呢?
潜小麦,你真让我头疼,比起动辄千万的生意还要让我头疼。
彭辰按了按大脑穴,轻轻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集中看向前方。会议室的另一端,项目主管操纵着多媒体仪器,正滔滔不绝介绍着“月湖山庄”的项目情况。
“……我的介绍结束了。”刚完成一场变相考核的主管,轻吁了一口气。
彭辰拿起笔,翻到报告的某一页某一行,在上头重重画了一横,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疑问号,递给项目主管说:“这么简单的地方,不应该出错。”
他是有些分神,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认真听报告。彭辰的语气淡淡的,却听得项目主管赤红了脸。
挥手让项目主管退出会议室后,里面便只剩下了三个人。彭辰这才侧转身子问其中年长发福的一位男人:“朱伯伯,你看怎么样?”
“很不错……挺好的……”年长发福的男人点头称好。他是朱守斌的父亲。
还不待彭辰回应,一个头发挑染成棕黄、戴着钻石耳钉的另类男子,便率先探过了头,勾肩搭背拍了拍朱守斌父亲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耍宝,两颗大白牙一露,不是沈周又是谁。
“阿伯,听我的没错!彭辰做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偷偷告诉你,这个项目是他的心尖尖,运筹设想了很多年。咱们现在挑了现成的,到时候只要闲闲地跟在后面分肉喝汤就好。”
朱守斌的父亲被逗笑了,反过去拍了拍沈周的棕黄头颅,说:“黄毛啊,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大没小。不用你说,阿伯也知道。老彭家有福,算是后继有人啰……如果我们家阿斌也这样,那该多好。你们仨,从小就像亲兄弟一样,现在长大了也有商有量。一起做生意该多好啊……”
眼看着面前两张从小看到大的熟悉面孔,朱守斌的父亲不由想起了现在还孤身在美国的儿子。
当初,送儿子出国一半是跟风,一半是为了让他增长见识。没想到的是,儿子大学跑去念了什么通讯信息工程,成绩好到爆,提前读研究生不说,还被延揽进了一家研究机构见习。几年下来,被白人日以继夜地操练,瘦得都快不成人形了。他们老两口每次飞过去见了,都心疼得快掉眼泪了。可是儿子喜欢,硬要坚持读下去,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早知道就不送他出国读书了。在国内混张普通文凭,然后娶妻生子,接手家里的生意,那该多好啊。不像现在,他的身体不太好,生意只能暂时先让两个女儿打理着。没想到姐妹俩不成气候,你争我夺不说,生意还不知不觉被两个人五人六的女婿给控制去了。
见朱守斌的父亲兀自沉浸在遗憾的思绪里,彭辰忙出声安抚:“朱伯伯,阿斌的专业,技术性很强,非常有前途。以后无论在国外还是回国,都能发展得很好。他肯定会闯出一片新天地的。”
“有个毛用啊!整天苦哈哈的,被人训得像条狗一样。还不如回来自己做点小本生意,我们老两口也能常常见到他,享享含饴弄孙之福。”
老一辈人的思想固执又保守,一时很难扭转过来。说到激动处,朱老伯忍不住指手划脚叹起气来:“哎!想当初,我就不应该听城西王算命的话,取什么‘文武双全、文质斌斌’。……我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初要是随便取个‘守财’‘守福’,或是‘守家’,该多好啊……”
今天,朱守斌的父亲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假设的“该多好”了。
沈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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