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陪着白沐莞往秋水阁方向走去,见自家小姐一路低头不语有些反常,不禁关心道:“小姐,您是有心事么?”
主仆自小长大,香云的亲爹是白展毅的亲兵。从前在漠北时她们无话不说,香云活泼爽快的性子多半也随了白沐莞。
此时白沐莞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直视香云,认真问道:“你我入住东宫多时,你仔细瞧着殿下待姐姐如何?”
香云不假思索实话实说:“奴婢瞧着殿下并不厚待太子妃,这些日子他去秋水阁的次数屈指可数,反倒对您很是上心。”
“是啊,可见殿下与姐姐并不恩爱。”白沐莞不自觉喟叹一声,眸光远眺恢弘气势的殿宇飞檐,心里翻涌起难以言明的滋味。
她未进京时对宇文晔的声名便已有耳闻,听说他天之骄子桀骜不驯,手段狠辣人人畏之。可是在她幼时模糊的记忆中,宇文晔似兄似友,与寻常孩童并无区别。如今久别重逢再相见,他风姿迢迢玉树兰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见倾心。只奈何他已是表姐叶诗莹的夫婿,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何况他的妻室还是她从小感情极好的表姐。尽管如此,她依然愿意和他亲近,哪怕今生当他的红颜知己,白沐莞也喜不自胜。
“奴婢觉得殿下有心青睐小姐,而您对殿下似乎也有感觉,倘若您能嫁给东宫太子,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说到这儿香云忍不住偷笑起来。
“不许放肆!”白沐莞虽然嘴上厉声斥责香云,却非真的羞恼生气。方慕少艾,她害怕情难自控。
香云吐吐舌头不敢再言语,只当是自家小姐害羞。
很快白沐莞扯起别的话题,譬如京城的美食,香云又开始接话。主仆俩说说笑笑到了秋水阁。
白沐莞刚跨入殿内,便听见叶诗莹笑言:“你们在说什么玩笑话?快让我也乐一乐。”
“好姐姐,我们在说京城哪家酒楼的菜肴味道最可口!”白沐莞笑嘻嘻地回答,满脸贪吃的模样。
叶诗莹故意白她一眼,说:“你整日想着吃喝,哪天撑破肚皮就好了。”
其实叶诗莹心里很羡慕,她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即使天下美食摆在她眼前也没有白沐莞的好胃口。
白沐莞存心开玩笑:“我才不怕撑破肚皮,大不了让裁缝修补好。”
姐妹俩说笑一回,聊起正事。
“叫你过来是有东西给你。”说完叶诗莹使了个眼色,晴儿连忙领着两个手捧衣饰的侍女走过来,齐齐跪倒在地。
白沐莞扫视一眼,问道:“姐姐这些是何物?”
侍立一旁的皓月笑着回答:“回表小姐,这条裙子是太子妃按照您的身形专门让裁缝给您裁剪的,首饰和簪子也是为了您参加宫里的百花宴所备。”
“百花宴?”白沐莞久居漠北长大自然不知晓京城王公贵族最重视的百花宴。
百花宴,顾名思义以赏花为主的宴会,先帝定在每年秋季。其实秋季远远不比春夏繁花盛开,如同这宴席也并非真为了赏花,而是赏人。宴席当日宫里皇后娘娘会亲自出席,此前她会下懿旨拟定名单邀请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各家女眷入宫,后宫中妃位以上的嫔妃和公主们也会陪同,合宫相聚,倘若太后老人家高兴或许也会亲临。
叶诗莹娓娓道来,给白沐莞详细介绍了一遍关于百花宴的流程和规矩,以免到时候她出什么差错被人取笑。
突然,侍女杏儿疾步入内,神情不比平时沉着稳重:“禀告太子妃,宫里传来消息称昨夜辰贵妃娘娘薨了。陛下得知消息痛哭流涕,今天连早朝也没上,竟下旨让百官休沐三日吊念辰贵妃。”
白沐莞颇为震惊,她不了解辰贵妃是何许人物,只知道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政绩勤勉,从无刻意懈怠沉迷美色等不雅传闻。如今居然因为一个妃子薨逝而罢朝三日,着实闻所未闻!少女眼珠子圆瞪,不免好奇接话:“陛下是圣贤明君,从来不会因为后宫之事牵动前朝,此番究竟为了什么?”
叶诗莹倒是不以为然,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惊诧之色。
京城世家勋贵谁人不知晓?当今天子和辰贵妃年轻时那段令人艳羡惊叹的炽热过往。
对上少女探究的目光,叶诗莹便也直言不讳地耐心解释起来:“对于陛下来说,辰贵妃娘娘不比寻常妃妾。她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年少时曾经并肩杀场,情谊深厚渊源颇深。即使这些年她母家没落,陛下依然对她始终如一,后宫多少年轻妃嫔都代替不了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辰贵妃娘娘荣享椒房之宠数十载,虽非皇后其实却胜过皇后。”
不知为何,许是感触自己的处境,叶诗莹居然有些淡淡的伤怀之感。
“原来如此,少时情谊,自然珍重。”说着,白沐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又拿起手边的梨花酥放入嘴里。
叶诗莹见状微微扬起嘴角,多年未见表妹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小时候就最爱吃梨花酥,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连口味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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