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眉头轻轻舒展开来:她怎么会不知道?
父亲去时她三岁,已然开始记事,怎么会连父亲的声音都分辨都不了?
但为何她对父亲的印象模模糊糊,都是从母亲的描述中才拼凑出了父亲的模样。
母亲说她是被父亲亲手带大的,照理说或多或少总应该会记得些关于父亲的事才是,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像是全忘了一般。
郭圣通不安的心中又平添了几分茫然疑惑。
红日已经沉没到天际边,但天色因着霞光遍地还明亮的很。
暮霭落在树梢上,明晃晃的光线晃得人看不清楼阁房屋。
几只归鸟划过长空,须臾间便从肉眼可见的视线中消逝。
晚风徐徐吹来,拨得廊下灯火闪烁跳动,来往匆匆的侍女家人子穿行在其间,身影都被拉得老长。
母亲温柔恬静的笑脸一如从前,但那尖锐刺耳的嚷骂声也似乎还响在郭圣通耳畔不曾离去。
她不由生出一种无比突兀的感觉,这怎么可能会是母亲?
但那的确又是母亲的声音。
“桐儿”母亲无奈地又唤了一声。
郭圣通唔了一声,跑上去挽住母亲:“我知道了。”
母亲笑笑,“你啊,别一会吃饭的时候也发呆,再把饭菜送到了鼻子里。”
郭圣通不依地叫了声“阿母”,母亲的笑就更灿烂了。
用过晚膳后,天色渐暗,暮霭已经穷尽。
郭况闹着要玩叶子戏,母亲便事先声明这次不玩钱。
如此一来,玩了一个时辰郭况便扯着哈欠说困了。
他一走,母亲见郭圣通也起身,正想叮嘱她路上小心。
郭圣通却笑着问她今夜可不可以就在母亲房里歇下。
可以,当然可以了。
母亲想也没想地就应下了,眉开眼笑地叫红玉去卧房里换了新被褥,又燃了提花香。
晚间躺下后,郭圣通闻着锦被上太阳的味道和母亲凑在一个枕头上说话。
她想到小来是由父母亲自带大的,便觉得母亲的卧榻格外舒适。
她要母亲再多给她说些关于父亲的事。
郭圣通相信,如此这般听得多了,没准已然弥散开的记忆又能慢慢重聚回来。
屋里只留了一盏灯,淡黄的光影晕染开来满室温馨。
母亲的声音温柔轻绵,响在静寂的夜里分外叫人安心。
郭圣通不自觉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母亲很爱她这样的撒娇,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抚着她散落在枕上的如云秀发笑着说:“你父亲从前半天见不着你,回来了就得抱着你反反复复地问你想不想他。你冲他咯咯一笑,他就高兴的不行,说你是听懂了他的话。”
郭圣通眸子中一暗,旋即水光就冒了出来。
她终于忍不住问母亲:“父亲是怎么去的?”
郭圣通明显感觉到这句话一出口,母亲浑身微微一震。
她心中忐忑起来,开始有些后悔。
母亲抱紧了她,声音轻幽地道:“你父亲他是病死的”
父亲是病死的,郭圣通自然知道。
她只是始终不知道是生的什么病,但母亲话锋尾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叫她不敢再问。
她心中惴惴不安地想,会不会父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母女俩一时间静默下来。
母亲先打破沉寂,“桐儿,睡吧。你明日还要早起,进学迟了文讲席可是打手板的。”
母亲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听不出有什么不高兴或者愤怒来。
刚刚那一点凌然,仿佛只是郭圣通的错觉。
郭圣通应了一声,窝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
她很快睡着了。
半夜无端醒来,她准备重新睡去,却忽地发现暗夜中母亲还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帐子顶。
是因为她问了父亲的死又引起了母亲的伤心吗?
曾有人告诉她,再深的伤口都会时间温柔地抚平。
倘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治愈她的母亲?
郭圣通慢慢地合上双眼,再无睡意。
直到身旁的母亲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也没有睡着。
郭圣通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日是被母亲拖起来的,不然就该误了时辰。
文讲席讲了半个时辰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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