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叹了口气。
造的什么孽啊这是……
这世上,历来是法不责众。
难道朕将这百来人,统统打死?
可若是任他们如此破坏纲纪,这还有王法吗?
不过,有些话,却是说到了弘治皇帝心坎里。
朕住在大明宫怎么了,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说不建就不建,说不住就不住?
几百万两纹银啊,就这么糟蹋了?
白痴!
弘治皇帝抚着案牍,却是肃容,厉声道:“卿等好大的胆子,这奉天殿,岂是卿等这般放肆的地方,真是岂有此理!”
王不仕等人稍稍冷静了一些:“请陛下恕罪!”
弘治皇帝冷冷道:“来人,王不仕人等,胆大妄为,于奉天殿与人殴斗……”
刘健等人脸皮子颤了颤。
只殴斗两个字,便算是定性了。
殴斗和打人是不一样的,打人是一伙人欺负一个刘宽,已经属于泼皮行径,天理不容了。可若是殴斗,这殴斗就相当于是,一巴掌拍不响,刘宽战斗力爆表,一个人单挑了上百人,然后……被打的吐血了。
弘治皇帝继续道:“所涉及此事的朝廷命官,统统梃杖二十!”
说着,弘治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敬一眼。
梃杖之事,是归萧敬管的。
而萧敬明白陛下的眼神。
陛下不希望将人打死,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够了。
打死了可就糟了,他们还欠着西山钱庄这么多银子呢,若是银子还不上,大明宫还怎么继续扩建?
萧敬笑吟吟的道:“奴婢遵旨。”
方继藩看着萧敬,心里说,这个小机灵鬼!
王不仕等人自是乖乖谢恩,随即,便坦然的站起来。
梃杖?
我们是怕梃杖的人?
只要陛下还在这大明宫,莫说二十杖,便是一百杖,便是打死,扑街在这街头,又算什么。
弘治皇帝正色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朕决不轻饶!”
众臣战战兢兢,纷纷拜倒:“臣等万死。”
弘治皇帝哼了一声:“今日的廷议,就到此为止吧,诸卿退下!”
刘健心里叹了口气,这算是什么事啊,却忙是行礼,带着百官退去。
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留了下来。
弘治皇帝铁青着脸,看着二人,他伸出手指头,朝地上点了点。
方继藩还不明白是啥意思。
却见朱厚照行云流水一般,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儿臣万死。”
“噢……”方继藩后知后觉,毕竟这事儿,朱厚照经验更丰富一些,他却有点不服气,笑吟吟的道:“陛下,儿臣真是万死,方才他们打起来,儿臣一开始有些意外,所以……阻止的有些迟了,若是早那么一刻冲上前去阻止,何至酝酿这样的惨祸。使我们可怜的刘御史遭这血光之灾啊。儿臣要反省,儿臣……错了。”
弘治皇帝看着这个小子。
努力的回想。
真是奇怪了!
明明什么事都是这小子挑起来的,可谓之是始作俑者,可是偏偏这厮,居然从头到尾,都是‘老好人’。
你看,修宫殿,自己得了大明宫;在那儿建房子,少不得太子肯定在其中大赚一笔。王不仕这些人,买了房子,开心得不得了。那些个流民,食不果腹,将他们招揽来,而今有了活干,听萧敬说,薪水还算丰厚,人人都很满意;便连反对他的刘宽,若不是这个小子在救人,怕是早被人打死了。
弘治皇帝无言,叹了口气,道:“这心思,要放在正事上头,少和人去勾心斗角,知道了吗?”
方继藩忙道:“敢问陛下,还有啥是正事。”
弘治皇帝沉默了片刻:“当然是修房子的事,可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天下人人人喊打。还有你,厚照,你学学继藩,看看人家,一见有人殴斗,立即就冲上去阻止,你呢,还在一旁傻乐,你以为真不知道吗?”
朱厚照跪在地上,耸拉着脑袋:“是,是,明儿儿臣就找人打一架,儿臣去拉开。不,明儿儿臣就四处去找找,有谁在殴斗,儿臣……”
弘治皇帝觉得脑壳疼,压压手:“住嘴吧你!”
朱厚照咋舌,再不敢做声了。
弘治皇帝吁了口气:“各个官署,要加紧建起来,总不能让大臣们来回奔波,这样……确实费工夫。”
方继藩连声说是。
弘治皇帝一挥手:“去吧。”
方继藩和朱厚照都如蒙大赦,拔腿要跑。
弘治皇帝突然道:“太子……”
朱厚照一愣:“不知父皇……”
“这里暖和。”弘治皇帝淡淡道:“你来试试,跪在大明宫的奉天殿,和紫禁城的奉天殿,有何不同,要跪的直一些。”
方继藩心里想,悲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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