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眼微微,用极低地声音道:“周八,你常去范阳吗?”
他道:“每次回江南,要经过范阳,从雁城到范阳快马加鞭,三天就到了。”
陈湘如看着他,“我在范阳开了织布房、染布房、布庄。还有,我令人在城中买了一块好大的地,给早前的东城百姓建了新屋,把他们都迁到了城北一带。老金说,那块空地足可以建五个陈家大院了,可我只在那条街上修了两排整齐的铺面,又让老金等人暂时住在那一带……”
周八今年从那边过来时曾入范阳城暂宿一晚,驿馆的驿丞对他道:“这城里来了个神秘的富贾商人,靠山更是神秘,似什么大人物。在范阳开了长乐坊,连范阳的知县老爷都不敢得罪。”听那驿丞讲起来,这长乐坊可是范阳最大的生意,还说那织布房建得极大,有织娘若干;还有染布房,也是范阳最好的,什么样颜色都能染出来,甚至还能染出花来。
因着如此,染布房的生意极好。
连云州、登州等一带的客商都不远数百里把布送到长乐染布房,请人帮他们染布。
他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娇妻,“你怎会想到范阳开……开织布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是我为陈家留的一条后路。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这一代开始,二弟、三弟能将家业转移至北方。
汉代之时,天下的织造业乃是北方最为鼎盛。
江南的绸缎虽好,但北方也可以织出不一样的布来。
绸缎只能是富贵人家所穿,可寻常的毛麻布却可以成为百姓的衣衫。”
她很温和地看着他,“你离那边最近,记得关照。”她顿了片刻。“其实我在范阳置下家业的事,连祖母都是瞒着的,可又想祖母是个精明人,这几年赚的银钱大笔花销,她肯定是知道的。她没有说,我也没有提。”
周八想了片刻。问道:“官府报备时,写的是谁的名字?”
“二弟和三弟。织布房、染布房是二弟的名字,布庄、田庄是三弟的名字,范阳城东那片宅基地,又分作了两份,南街是我的名字,北街是二弟和三弟的名字。”
周八沉吟道:“难怪上回我在范阳城驿馆夜宿时,驿丞说长乐坊的靠山厉害。定是有人查过底,二弟、三弟都是孩子。所以官府才认定他们的背后另有高人。不过这样也好,旁人不敢轻易动那边。”
陈湘如吃吃笑了起来,范阳的官员、当地的富绅因为摸不清长乐坊的靠山,对长乐坊也是敬而远之,如此正好给了她机会。
周八想了片刻,“冀王殿下的封地在冀州,范阳乃属冀郡之地,到时候我会亲往拜会。有他关照定不会有事。”
冀王,当朝二皇子。生母是一个普通知县的妹妹顾氏,即便她生下二皇子后,方晋位昭仪,就在两年前才晋为贤妃。顾知县虽做了知州,相比其他后妃的出身与实力,顾贤妃在后宫算无势力的一位。冀王年满十五岁后就前往自己封地冀郡沧州。成为北方苦寒之地的亲王。
陈湘如想到自己熟知的历史,下位登基的新君乃是景泰帝、既三皇子殿下。
“你与冀王交好?”
她面带忧色,自从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在十几年前病殁后,康正帝再未立储君,若论长。自是冀王;若论贤,三皇子殿下在朝中的声望颇高。
“有何不妥?”
湘如,你真的认不出我了么?你能记得慕容鸣,能记得四年登基的新君不是冀王,为何就认不出我了。
无论她认不认得出,今生,她都是他的妻。
陈湘如道:“二皇子与三皇子打小不合。”
“我与二皇子交好,是因二皇子仁厚、谦恭,他的人品贵重。”
前世,登基的是三皇子,是周家借着他的鲜血在关键时候助了三皇子一臂之力。而今生,他不助三皇子,他倒要瞧瞧,周家那些人又会如何应对?
夫妻俩各怀心事,陈湘如想要道破冀王不会登基为帝的事,可直接说了,他会不会奇怪?
“皇家的事暗潮汹涌,尔虞我诈,不是我们能弄明白的,周八,我们不掺合,我们夫妻只平静安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果真是在担心。
周八轻声道:“我知道分寸。”
她既认不出他,他又何苦道破。
而她却怕自己一旦道破,就被他认为怪物。
重活一世啊,这是上苍给的机会,她且好好珍惜。
他又伸手给她掖被子,不经意间,他的手触到她的下颌,好不冰凉。
陈湘如道:“别睡小榻了。”
周八喜道:“你真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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