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率领城中仅剩的八百骑兵冲锋而入,破了徒悍大营的寨门,沿途所见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慕容骁早已带着残部往西北而逃。
任是契苾何力历经险恶百战,仍旧被营中惨烈场景所震慑,行至中军大帐周边,却见得一名浑身血红的唐将,拄刀而立,已然分辨不出铠甲的颜色,鲜血和肉糜凝固于身上,让人望之而欲呕。
其身后仅剩四百士卒,一个个身负重伤,却傲然而不倒,面容冷峻,眼眸之中却掩盖不住悲愤,虽然此役斩杀敌军无数,然勇武营的弟兄们却折损了五六百人,但剩余的兄弟们,都不曾后悔,在此役之中,他们见识到了徐真的勇武无畏,他们见识到了徐真本部人马的凶悍,更见识到了他们之间那种生死相守的兄弟情谊!
见到契苾何力的人马到来,弟兄们的双目顿时燃起怒火,若果他们能够果断出击,弟兄们又何至于惨死到如此地步!
然为将者,必有全谋,谨小慎微而顾全大局,设身处地,若换作徐真来守张掖城,仅剩三成兵力的情况下,敌营发生骚乱,他亦是不敢轻易出击的。
徐真轻叹了一声,而后缓缓前行了数步,虽步履蹒跚,然则杀气未减分毫,契苾何力的战马都发自本能退了半步!
“某乃折冲府都尉徐真,敢问来者可是契苾何力大将军麾下将士?”
契苾何力被徐真这份气质深深震慑了一番,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来,他素来敬重英雄,徐真率部拼死力敌,解了张掖城之围,此乃天大恩德,泼天之大功一件,反观自己,畏首畏尾,已无当年豪气,若非晋阳公主殿下,他迟来些许,徐真这支残部都要葬送于人了!
念及此处,契苾何力心内羞愧难当,他为人本就直爽,当即下马疾行,拖住徐真手腕道:“何力来迟了,险些让诸位弟兄丧命敌手,真真羞死我也!”
诸人见得右骁卫大将军如此真挚道歉,心头反而对这位大将军升起敬佩来,虽说胜败已成定局,逝者已矣,道歉也于事无补,然突袭之前,徐真部也无法传递消息,此战逆反,只能说是天佑慕容骁罢了。
“大将军切勿如此,为国效力,自当抛头洒血,堂堂七尺好儿郎,自当为国守边疆,宁可马革裹尸还,不教野虏占草场,吾等所流之血,他日必将千百倍奉还!”
“好!好!”契苾何力连声道好,却并非矫揉造作,实乃被徐真部之军气所感染,身后诸多将士多有听闻徐真之事迹,见得徐真凭借侯君集数句美言即可直上青云,使诸多老军士望尘莫及,心中多有嫉妒,然今日所见,才知乃名副其实耳,当即帮助徐真部打扫战场。
契苾何力自然好生安顿入城,又见一将挑着徒悍之首级,威猛如斯,其中又有一将手持徒悍之成名凶器铁蒺藜骨朵儿,端得是虎狼之相也!
更让人吃惊的是,其中一名浴血少年郎,身旁居然蹲伏着一头银狼,那狼身的皮毛早已被鲜血浸透,牙口上还残留着敌军的血肉,兀自叼着半截手掌在啃噬!
眼看着徐真手下人才济济,猛将如云,又想起徐真护卫公主殿下之功,契苾何力已然将徐真视为不可轻慢之军中新贵。
其时欲赶回城中安顿,却见得敌营后方山林窸窸窣窣走出一二百赤*裸之俘虏,一如惊骇的老鼠,原来正是那些逃难的新兵俘虏!
弟兄们见得这群懦夫,不由大怒,纷纷叫嚷着要斩了这些鼠辈,若非这些没有卵蛋的懦夫,大家又岂会输给那慕容骁!
这些新兵俘虏心中亦是清楚利害,若果如此离开,势必被即将北上张掖的高甄生部当成逃兵,一个个斩了脑袋。
段瓒都尉还在徐真部之中,侯张二校尉也随军而行,大家一起求情,说不得能免去一死,纵使作了牛马为奴仆,亦比死在高甄生的督军刀下要好一些。
“徐都尉饶过我等吧!”
“徐都尉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都尉饶命!”
契苾何力眉头微皱,这些新兵与徐真部下实在相去甚远,张久年深知契苾何力在军中地位,又知晓这位部族猛将多得陛下荣宠,遂连忙将前因后果小声以告,契苾何力也是心头愠怒不已。
但归根到底,他们还是徐真的兵,如何处置,自然需要徐真来最后拍板。
徐真看着这群人,心里跟诸多弟兄一样,愤怒到想要杀人以后快,然冷静下来之后,自己何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换成自己,身无长物手无寸铁,真的能鼓起勇气上去跟刀甲完备的敌人拼命?亦或者全部抹脖子死个干净,好让己方军队肆无忌惮,将敌人扫荡成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如果无法做到,又如何勉强别人去送命?
徐真不是什么烂好人,无论在现世亦或大唐,他都明白生存的艰难,该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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