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苍梨向北皇福身道:“南北隔阂已久,如今既已缔结邦交,臣妾自然愿意让北朝臣民多了解南朝,以增进友谊。不过南朝之大,无以一一说起,只能选取一些特色,请皇上准许臣妾用一支曲子来说明。”
众大臣闻言皆是一愣,北皇也有些诧异。不过既然苍梨提出这样的请求,无论她是否能凭此化解难题,湛溪都没有理由拒绝。他点点头,道:“准奏。”并一道让人赐座。
“芸芳,拿本宫的琴来。”苍梨坐下来吩咐道。
芸芳很快抱来苍梨的凤尾琴。这把琴是从南朝带来,红玉琴身通体经营剔透,放在案板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苍梨纤细的十指拨动琴弦,空灵隽秀的乐章便在那指尖下呈现,琴身上的阳光犹如水波一般荡漾。她轻启朱唇,唱道: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
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那红唇白齿之间飘渺的歌声,在这山脚之下青山绿水之中流淌,惊起几只早春的黄鹂,婉转的啼叫声相互应和。远处雾茫茫的山的间隙中,仿佛出现了海市蜃楼的场景,那连绵不断的雕梁画栋,摩肩擦踵的闹市行人,车水马龙,不掩风景如画,烟柳梦桥,乌篷轻晃。
苍梨自己唱到动情,怀念故土山河,眼中朦胧泛着泪光,若有似无地看着前面高坐的皇帝。
那握着酒杯的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调子……
吴侬软语,缥缈悠长,竟是分外熟悉。湛溪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里的冲动,深邃的眸子犹如涌动的波涛一般肆意汹涌。在漆黑的通往回忆的道路上,他走得跌跌撞撞,可是,那个人影,袅娜的纤弱的人影,却仍旧在那一团不知来自何处的白光中轻轻舞动,四处徜徉着那样柔软的调子,直让人心里也化成一汪水,随江南的绿波潺潺流动。他的喉结也上下滚动,似乎有说不出的话哽咽在喉。
刚还吵嚷的众人此刻竟也鸦雀无声,细细审视着苍梨描绘出来的那个国度。青山绿叶红花,小桥流水人家,便是这渺渺琴声一般的宁静致远。
苍梨撩了一串尾音,搁下心头的眷恋,起身向北皇行了个礼。
这样才把众人的思绪拉回正轨上来。连刚才还一度玩味的北野轻云也一脸肃然起敬,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朦胧的佳人。风轻云淡不及描绘她眼角眉梢的似愁非愁,连那两弯隽秀的烟眉也似乎簇着一团淡淡的雾气一般的忧郁。他忽然觉得,这半遮半掩的脸庞有些熟悉。可是,他才回京不多日,也并没有在皇宫里多走动,又如何会识得深宫中的嫔妃?他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世间相似的眉眼又何其多,并没有什么好奇怪。
“啪啪啪!”北野瀚书起身鼓掌,幽幽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怜贵人绝代风华,臣弟实在佩服。想必此曲流传开去,必能化解民间对南朝蛮荒的误解,诸位大臣都是饱读诗书的国家栋梁,想必更能明白这一点。”说着扫视全场。
之前还争执不下的众臣,看到摆在眼前的事实,也只能纷纷噤声。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的确被南宫苍梨的歌声所征服,加上皇上的立场本就鲜明,他们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始作俑者赵斌也趁势化解尴尬,向皇上进言道:“怜贵人亲身示范,万民臣服,实乃天经地义,水到渠成。”
“皇上,今日众臣聚集在此,本是为了商议明日祭天事宜。臣妾也以为,祭天乃关系全国的大事,皇上和众臣自然应当以大局为重,想来章太师和张大人也应该没有异议。”兰妃娓娓说道。作为后宫中能够威胁皇后地位的人物,所言所行在朝廷中也有相当的分量,众臣都露出遵从的表情。
湛溪点了点头,顺着兰妃的话题说:“那就让怜贵人先回房休息,既说身体不好,就别太勉强,明日的祭天之行不可耽搁。”
“皇上英明,臣妾正有此意。”说着兰妃便站起来,上前拉住苍梨谢恩,又道是送她回房。
苍梨这时抬头却看见湛溪脸上挂着一丝异样的神情,仿佛从前没见过她似的打量,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她匆匆地告退,跟着兰妃回到客栈里。
莲蓉正等得着急,几乎要冲出去寻自家主子,生怕她在宴会上被人为难,不过好歹是看到兰妃和苍梨一道走了回来,一颗心才落下半截。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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