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云在外间等了良久,才听见里面裴敏中叫人进去伺候。她走到妆台前,帮宣惠理着云鬓,想说话却又觉得不好开口。
裴敏中一向勤勉,偶尔有这样荒唐的举动也算不得什么。况且这正是两人情好才会如此,家里只姜夫人一个长辈,她却从来不管宣惠的任何事情。若长辈不说什么,夫妻之间这样的事情,也只能算是添些情趣吧……
宣惠看旌云欲言又止,不禁脸上更红了几分。她嗫嚅道:“姑姑,我……”
旌云瞥了眼大喇喇倚在榻上看书的裴敏中,抿嘴笑了笑,说道:“奴婢看今日天阴,怕是要下大雪,就吩咐了厨房的婆子做了个羊肉锅子,晚上您跟世子爷吃着也好暖暖身……”
宣惠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外面却有小丫头来禀报:“公主、世子,大门外的小厮进来通传说,方才王府里头一连出来两拨人,都急急地出来去请大夫。小厮恍惚听见什么‘见红了’、‘要小产’的话,就赶紧过来跟您二位说一声。”
宣惠瞬间就想到了杨云舒,心里便如七八个水桶吊着一般。她慌忙吩咐沅湘拿衣服来换,一面又对裴敏中说道:“我得过去瞧瞧,三哥内院那个样子,我怕嫂嫂吃亏……”
裴敏中犹豫道:“毕竟是王爷内院里的事情,咱们不好随便插手的。”
宣惠衣裳整理停当,又往身上披了一件大红里白狐狸皮的鹤氅,说道:“我知道你不好去,只我自己过去就是了。出了嫁的姑奶奶回去看娘家嫂嫂也是理所应当的。”
裴敏中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带着旌云姑姑过去,若有事要我帮忙,只管差人来家说。”
“嗯。”宣惠点点头,便急急地扶着沅湘出门了。
外面的天阴得更重了,唿啸的北风吹过,叫宣惠打了个寒噤。她的脚步却丝毫未停,依旧是快步往东园去。
一进东园的仪门,宣惠便抓着个小丫头问道:“方才我见有人出去请大夫,是王府里谁病了?”
那小丫头显得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地答道:“回,回公主的话,是,是兰姨娘,她,她见红了。”
听见不是杨云舒,宣惠稍稍心安了些。可旋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内宅争斗么……
“往日里兰姨娘的胎相可稳?”
小丫头道:“奴婢不知道,可也没听说整日请大夫的。似乎跟王妃一样,是每五天叫大夫请次平安脉。只是今天晌午过后,兰姨娘突然间就肚疼起来。”
宣惠心如乱麻,叫沅湘赏了那丫头几个钱,就急匆匆地往平乐堂去。
正房里鸦雀无声,只有乳母和几个丫鬟看着梁濯在书房习字。
“姑姑!”梁濯一见到宣惠便跳下椅子跑过来。到了跟前,他一把抱住宣惠的大腿就哭起来:“姑姑,我害怕!爹爹方才生气了,我害怕!”
宣惠蹲下身,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柔声问道:“你爹爹都说什么了?”
梁濯从出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大约是真的吓坏了,直往宣惠怀里钻。“方才爹爹在陪我写字,有人过来说兰姨娘肚子里的弟弟生病了,在流血……爹爹就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说不知道,爹爹就生气了……”
看着侄儿哭成这个样子,宣惠心里十分难受。她轻轻地抚着梁濯的后背,说道:“濯儿乖,没事的。你爹爹就是有些着急,等弟弟病好了,爹爹就不生气了……你母亲呢?”
梁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半晌才说道:“母亲跟着爹爹去了后院看兰姨娘……母亲肚子里也有个弟弟呢……”
宣惠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四岁多的孩子也知道心疼自己母亲,梁瓒许是关心则乱了吧……
宣惠摸了摸梁濯的头,安慰道:“姑姑现在就过去帮你照看着母亲,你好好在这里习字,少叫你母亲操心,好不好?”
梁濯耷拉着脑袋点点头,自己拿袖子擦了擦眼睛,转身爬到椅子上,拿起了毛笔继续写字。
宣惠看着他这样懂事,莫名就有些心酸。梁濯今生应当是比前世好过许多,有父亲的宠爱,也没有继母在一旁虎视眈眈,可终究小小年纪还是要经这些成人世界里的是是非非。
宣惠带着人一路到了林花阁,甫一进院子就看到满院的丫鬟婆子都静悄悄地站着。
她示意身旁一个小丫鬟去通传,那丫鬟瑟缩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到门口,隔着帘子说道:“启禀王爷、王妃,公主过来了。”
里面杨云舒说道:“快请进来。”
宣惠一进去,发现杨云舒和王妙言两个人坐在外间。里面隐隐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和浑杂不明的说话声。
杨云舒见她进来,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来了?”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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