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惠一边把松子糖掰成小块送到梁濯嘴里,一边说道:“你的侧妃从过年后一直熬药吃,嫂嫂问什么病,要不要请大夫,她都说不用。今日嫂嫂正好有些空闲,便亲自过去瞧瞧。”
梁瓒没好气地说道:“她既然说没病就不要理会了,偏你嫂嫂是个实心眼!”
宣惠撇撇嘴,说道:“三哥你倒说得轻巧,待嫂嫂不管了,那现成的话就在旁人嘴边。要是我倒还好了,反正大周的公主向来是刁蛮不讲理的。可嫂嫂和你都是需要好名声的人,不然以后凭什么继嗣父皇、母仪天下?”
梁瓒笑道:“拳头够硬,打得下来天下,自然可以继嗣父皇。”
“那嫂嫂呢?她但凡名声不好一些,后头那个就立着脚尖等着呢!”
梁瓒默然,半晌才道:“这我都知道。”
须臾,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不悦地说道:“慎之给你的信,平日也没瞧出来他是这等儿女情长的人……你叫他下回把信塞在给我的信里就是了,还怕谁偷看了他的信不成!这样单独弄出来一封,搞得连送信的士兵都知道,真是太招摇了!”
宣惠笑嘻嘻地从他手中夺走了信,飞快地道了谢,又转身亲了梁濯一口,就提起裙摆往致爽斋跑了。
刚跑进屋门,宣惠就飞奔到书案旁,找了裁刀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满心欢喜地看了起来。
裴敏中在信上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全是琐碎的日常。厚厚的一沓纸,看墨迹就不是一天写的。从徐州的天气,写到城外田间开的野花,从黄河里的鲤鱼,到开封城的城墙。
仿佛是他遇见的任何事,他都记在心里。等有空便写在纸上,告诉宣惠。即使宣惠远在金陵,只要他时时刻刻念着,就如她在身畔一般。
宣惠抱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在眼前跳动,她心中便觉得欢喜。一直等她靠在枕头上睡着了,旌云才轻轻地从宣惠手中拿了信出来,叠好放在枕头下面。
到了四月中旬,梁瓒主持的第一次科考就放了榜,共录了进士三十九人,薛元翰与孟庭芳的哥哥皆榜上有名。
正好金陵府下县江宁县令出缺,梁瓒便叫孟公子补了这个缺,既是给孟晔早早支持自己的奖赏,也表明任用青年才俊的态度。
梁瓒又对薛元翰说:“本也该给你寻个府县练练,只是我身边缺个长史,任谁都不如你叫我放心。虽说是王府的官职,等日后回了京城,放你出来做两任封疆大吏。你既有功名又有外任的经,到时候入阁拜相便没人再敢说什么了。”
薛元翰点了点头,梁瓒笑道:“你也该明白,今时与往日不同。以往长史只管王府之事,而如今咱们的大事都在王府裁决,莫要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
薛元翰也笑道:“蒙王爷看重,我定当尽我所能,鞠躬尽瘁。”
梁瓒道:“已经是进士老爷了,可是还要叫你阿元么?”
薛元翰笑道:“忘了禀告王爷,黄先生已经给我取了一字,曰文显。”
梁瓒哈哈大笑道:“文章显达,人情干练。黄山长知我心中对你的期许。”他忽而话锋一转:“作为王府新上任的长史,交待给你个差事。下头已有三五起人报到我这里,说扬州知府贪酷不堪。我知他与那些大盐商们交好,眼下正有战事,不是整顿吏治的时候。你代我去警告他一番,若再不收敛,莫怪我手下无情!”
“还有钱昌胤,一直与扬州知府不对付。这次你去他家坐坐,从王府带些赏赐过去,敲山震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府!”
薛元翰听到钱昌胤,便想起来西柳湖边那张泪光莹莹的脸。这次去兴许还能见到她,只是,相见又该说些什么?
薛元翰出发前,杨云舒和宣惠都送了些东西过来,叫他带给钱荔娘。带着差事和沉甸甸的礼物,新任王府长史就出发去了扬州。
一行人天不亮就出发,一路骑行,终于赶在傍晚城门下钥前进了扬州城。
扬州因有运河之便,数百年前就是江南的经济重镇。淮北盐场的盐有人私贩出来,便通过扬州发往湖广、九江等地,一趟得利便不下千金。
然而因其经商的身份,即便是富可敌国也不被士人阶层看重。故而才有钱荔娘的父亲这样的人,拼着舍出大半家私和女儿,也要与梁瓒这样的天潢贵胄结交。
薛元翰带着人找了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去了扬州府衙。知府见他到来,十分热情,只差倒履相迎。
薛元翰转述完梁瓒的意思,那知府就开始倒苦水:“薛长史,王爷您二位不知这底下的情况啊。尤其是在扬州这个地界,那些个大商人个个都刁得很,那么有钱都还天天想着怎么躲税赋徭役。我若不使些手段,只怕也做不到您来啊!”
薛元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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