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挂。”
片刻的相对两无言,沈珍珠几不可闻的哽咽了声,天色近晚,再不赶路今日只怕难赶在夜禁前出城,轻声垂首,掩去眼底的泪痕,转身朝柴垛后走去。
当日由莆南北上,临来洛阳前夕,江采苹曾告知这上阳东宫的东墙下有一处可钻入宫中的洞穴,倘若守卫森严,或可助其入内与故亲一见,不成想这狗洞未派上用场,这处断墙已是暴露在外,趁早远望着李俶带人出门,沈珍珠才简单乔装了下,而后扮作城中婢妇混了进来丹道劫。上阳东宫中并无几个可供使唤的婢仆,是以在一进城,沈珍珠就事先打探清楚每隔三日就会有城中婢妇进来洗浣,待看见李俶去巡城后,沈珍珠才装扮成一名婢妇模样,只道是今早来的路上扭伤了脚踝是故比旁人晚到,守门的几个官役见其眼生,还多问了几句,便拿家中长嫂这两日要奶孩子走不开身。故才交代其前来替补一日,也算顶个缺,那几个官役倒也未多盘问。
不成想李俶竟提早回来,沈珍珠还未来得及脱身,又被撞见了个正着。原本只想看看李适这两年过的可还安好,尽管自打她这个生母为一己之私舍弃了其,李俶就一直把其带在身边,乃至上战场对敌都允准其寸步不离护从在左右,毕竟当日是她狠下心舍弃了其,说不愧疚是假的。但事有轻重之分,对于李适,沈珍珠只有继续心怀愧疚下去。只望往后里李俶可念在这些年与其的夫妻情分上,多多厚待李适,莫让李适饱受委屈也就别无它求了。
生在皇家,很多事打一出生就命定别无选择,若换在寻常百姓家。兴许沈珍珠还可有望带同李适一并一走了之,但李适却是李唐家的皇孙,是现下远在蜀地逃难的李隆基的皇曾孙,更是时为大唐新皇的李亨的皇长孙,还是现任兵马大元帅的李俶的长子,这诸多的名头加诸在一个人头上。早已注定了李适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那座皇城的禁锢。
既如此,总有万般不舍,也只能痛下狠心舍弃。而今下这兵荒马乱的情势下,或许也只有让李适留在李俶身边,才可保得万全。至于己身这个生母,十月怀胎,含辛茹苦。能为李适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到此也该及早了断这所谓的种种情义了,而自此以后,想是再不会有阖家团圆之日,自此一别,想必今后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时。
“非走不可麽?”
就在沈珍珠转身欲走的一瞬,李俶仍压抑不住内里的躁动,几乎了低吼着质问出声——
“其早便逃过一劫了……”
这回换沈珍珠身形一顿,自知李俶口中所指的人是江采苹,正如李俶所言的,江采苹现下的确逃出生天了,就像当年其从大理寺天牢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样,也可谓是命不该绝,不似杨玉环落得个在马嵬坡兵变中香消玉损一般。若依照当日沈珍珠不顾自身性命之忧孤身一人直闯陷于叛军中的洛阳时所思所想的,照说在得悉江采苹已被薛王丛安插在洛阳城中的人手安平接应出城后,沈珍珠大可回返广平王府,那样也就免了这两年的离别之苦,少了这两年的思念之苦,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在李俶身边,早不再是其沈珍珠一个女人所能占据的,早就有了其她的女人,与之同事一夫,甚至可以想见,待这场变乱被平息之后,等到李亨坐稳了大唐的江山,待到那时,估摸着李俶十有九成会是那个名正言顺被扶立为皇太子之人,到那时,即便没有现在的崔氏插足,也会有更多的女人一个不拔一个横插在彼此之间,那些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不是谁人都可应对自如的,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向往着那种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日子的,早就看尽江采苹在后.宫里的捱熬,又怎会再去步人后尘。
纵便再多留在李俶身边一些时日,再多与李适付出一些母子之情,也终有一日会被逼着离去,皇宫终归不是像其与江采苹这等人可安身立命之地,待得时日越长,临到头只会徒添悲伤。
马嵬坡兵变,杨氏一门几近灭门,而崔氏却被李俶保全下来,由此亦可见,李俶待崔氏,这两年早已有情,既已有个女人可长陪在李俶身边,在不久的将来更会多其一个不多少其一个不少,又何必再去多情自扰。
至于李适,其那个可怜的孩儿,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有负于其了。今后不管走到何处,身在多远的地方,沈珍珠余生所牵挂的,也就只剩下李适一人了。
但愿在历经过这许多的世事变迁过后,李适可早开人事,不求它日有多显贵,惟求一生安平是福,简单度日,,聊以此慰,享此一生,也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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