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杨玉瑶话中的嗤笑之气,杨玄琰瞋目杨玉瑶,紧声就呵斥道:“不可无礼!”
被父亲当众喝斥了嗓子,杨玉瑶顿现气恼之色,立时就拉下脸颜:“贵妃声焰震天下,儿岂敢无礼犯上!”尽管嘴上未多争辩,心里却十为怨恨杨玉环今下的拿大架势,否则,又怎会连迎见家亲都这般姗姗来迟,这寒冬腊月天里楞是让其等在宫门前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之久,此刻头顶的日头早已偏南,难不成杨玉环这时辰点才起榻,杨玉环摆明了是有意给其等一个下马威,照此情势,估摸着此番进宫,不见得就可讨见甚么甜头。
杨玉环不愠不火的含笑挑了挑眉:“阿耶不必动气,都是一家人,不妨事。昨儿三郎告与玉环。说是阿耶与三位姊今个便可驶至,玉环一大早儿便命人在南宫摆宴,为阿耶接风洗尘,不成想一时忙过了头,着是使阿耶久等了。”
“贵妃言重了
杨玉环不动声色地回眸一笑,搀了杨玄琰的臂腕便提步向凤辇:“这会儿三郎正与朝臣商议朝政,阿耶便与玉环先行往南宫歇会儿脚……”
“使不得……”杨玄琰忙不迭推辞,不敢乘坐那顶近在眼前的凤辇。
杨玉环挑眉笑道:“不过是顶代劳的步辇。阿耶何须顾忌。也罢……”说着,示意那几个担抬凤辇的小给使退下,自顾与杨玄琰一道儿徒步而行向宫道上。
杨玉瑶姊妹三人趋步在后。边环顾这宫中的华丽,边闷闷地气儿不打一处往上冒,但见杨玉环极其亲昵的挽着杨玄琰莲步在前,且走且看着宫中的飞亭楼台,却是一路欢笑。
“阿耶。日前三郎已命人在胜业坊择了处静地,为阿耶修建了一处府邸,往后里阿耶便长居在长安,颐养天年。”
杨玄琰慌忙空首谢恩,却被杨玉环一手扶住:“阿耶不必多礼,适才玉环不是说过。都是一家人……”旋即回首看向跟于后的杨玉瑶三人,“三位姊亦可留在京师,待改日。倘使瞧上良婿,也便玉环在三郎面前讨个请,往后里与玉环亦多个照拂。”
杨玉瑶面色又是一变,杨玉环显是在往其的痛处戳,生怕揭不了其的短一样。怎不恨极了杨玉环。当年若不是受了杨玉环的刺激,咽不下那口恶气。杨玉瑶又岂会一气之下就抛绣球招亲砸中了裴府,待一脚踏进去才知深陷囵圄之中,非但未能扬眉吐气,反生是一步踏错悔恨终生,想来还不都是拜杨玉环所赐,今刻杨玉环却还当着其的面在这儿说风凉话,也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甚么药,总觉得今番被急招入宫事有蹊跷。
几人正有说有笑的转过百花园,却见对面急匆匆奔来一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却是有些眼生。
“臣,见过贵妃!见过齐国公!”
杨玉环随手一抬,连正眼看也未看来人一眼:“你是何人?可是三郎差尔过来作何通传?”
“回贵妃,臣乃杨钊。”来人看似甚为激动不已,继而便拜伏向杨玄琰,“钊儿拜见叔父。”
这下,杨玉环与杨玄琰几人一时都怔愣在那。尤其是杨玄琰,好一会儿才不无置疑的问了声:“钊儿?”
杨钊立刻抬起首来,言辞恳切道:“叔父,钊儿之母,乃张易之之姊也。”
杨玄琰这才微有晃愣道:“你,你是钊儿?”
“叔父,儿正是钊儿。”杨钊几近喜极而泣。
杨玄琰貌似也极为欢欣,仔细端量了几眼杨钊,伸手扶了杨钊站起身来。自迁居洛阳,数年未回蜀中,未期今日竟会在宫中遇见这个侄儿,杨玄琰依稀记得,当年杨钊也还只是个与裴徽年岁相仿的孩童,这一转眼都已长成个七尺男儿。
“钊儿,你怎地会在宫中?”欢慰之余,杨玄琰忍不住问道。
看一眼杨玉环,杨钊拱手答道:“钊儿此番,是跟随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入京,供奉蜀锦,先时在勤政殿,听闻叔父今日也抵达长安,是故便碰个机缘,看可否与叔父见上一面。”
说来杨钊也算杨玉环的堂兄,其实,早在韦坚、皇甫惟明以及王忠嗣等人相继因罪遭贬起,杨钊就已投靠在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的王鉷门下,这两年也时常寻有机会混进宫来,却苦于无从接近杨玉环罢了。巧在今日,杨钊随从杨慎矜、王鉷等人进宫面圣,上禀今岁所进献入宫的蜀锦一事,不经意间竟由守门司阍口中得悉杨玄琰先时也刚从凌霄门进宫拜谒一事,是故才壮着胆儿沿路寻觅,不成想果是让其在此找寻见了杨玄琰与杨玉环等人,想必己身的运势当真是要否极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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