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吗？说不清楚。为什么拒绝呢，自己是喜欢他的。现在想来也没能厘清，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小了吗？不确定。等他再来对自己说吗？不知道。都过去了，无从考证了。
大学快开学的时候，她听小军说东方胃出血，住院了。而且是因为被一个女孩拒绝了，有点难过，喝酒喝大了。她有点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东方这件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没办法，只好告诉妈妈，问妈妈自己应不应该去医院看看他。
妈妈说，去了反倒会刺激他，既然拒绝了，就别在人家眼前晃了……
不过小洁还是去了医院，在楼下徘徊了很久，她希望东方能出来散步，能和自己不期而遇，但没有……
小洁大一那一年里，爸爸妈妈相继去世了。小洁爸爸是北京人，军校毕业后来到这座城市当兵，妈妈是苏州人，医大毕业被分到这座城市工作。父母不在了，这里她再没别的亲人。虽说除了住校，那个家是她唯一可去的地方，但那里会勾起太多伤心，所以，假期她仍然选择留在学校。再后来，大多数熟悉的人都搬离了那个院子，她也离开了那里……有些人搬去哪里都说不清了。
2009年的初冬，她在路上巧遇了去深圳多年的强子。强子认出她后，并没有应有的亲近感，倒似乎不太友好。莫名其妙，第一句话就问：“你结婚了吧，是那个四俞吗？”
小洁说：“没有。”
“没有？你没结婚？”
“没结。”
“你是结了又离了，还是压根就没结？”
“没结。”
“你真的没结婚？……他，走了，你知道吗？”
提到他，小洁的眼泪无声地滚下来：“知道了。”
说来也是巧，奥运前夕，小洁在出租车上听到司机播放的电台广播，一个浑厚的声音特别像东方。回家后，她越想越有一种冲动，想打电话问问，是不是他。结果，辗转真的打听到了他的消息，说他不在了。她万万没往死上想。还问人家，他去哪里了？
“不在了。”
“是啊，他不在这了，去哪了？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不在了，哪有什么联系方式。”
“随便什么联系方式，我自己再去打听。”
“他没了，他死了，死了好几年了……”那人还告诉她，东方死于胃癌，查出来不到半年就死了，死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怀孕了……小洁拿着电话就哭了……
强子在自己的头上锤了一下：“小洁，我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承认不承认，是你害死他，他是死在你的手上……”
强子吐了口唾沫，越发激动：“第一次他胃出血住院，哥几个还嘲笑他。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你可真行，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他为你做过什么，你关心过吗？他去了莫高窟，去画画，又去了西藏，去画唐卡。”
强子伸出一个食指点了点小洁，然后继续说：“他除了在杂志社上班，业余时间还给装修公司做设计，给广告公司做设计，给演出公司做舞美，甚至去给那些附庸风雅的土大款画装饰墙。他说他答应过要带你去欧洲，说你喜欢丹麦，喜欢法国。再后来，你谈恋爱了，他说，他哪儿也不去了。听说你要结婚了，他给你准备了一个巨大的红包，可你却没了消息。他又喝了一次，说为你高兴。哥几个都骂他，为什么不坚持追到底，他说，你没答应他就是你的想法，他不想死缠烂打把你留在他身边。他不想违背你的意愿，他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他舍不得，他希望你做你自己想做的，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没心没肺地哈哈哈哈地笑。”
叹了口气，他接着说：“那些年大家一个个都结婚了，都劝他，他总说，再说吧。后来，他从杂志社辞职了，大伙就拉他去相亲，谁知道他就相了，成了。俩礼拜，结了，然后，他老婆就有了。”
小洁不停地用口罩擦着眼泪：“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了胃癌?”
“应该是最后，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病那么重他不会结婚。他一直说不该结婚，说自己害了人家。另外，那些年他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动不动就住院，打算带你去欧洲的钱都给医院了。那时候，他常常提起你，但从没说过要见你，也不许我们告诉你。最后一次住院，就知道了，可能出不去了，他说，真想看看你，说你可能有小孩了，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可能跟你小时候一样，应该又漂亮又可爱。我们都想去找找你，可是他不让，不想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他就想让你幸福。说谁把他病的事告诉你就绝交……”强子有点说不下去了。
小洁断断续续地问：“那幅《澈》呢？”
强子仰了一下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被他老婆给卖了。”
小洁已经泣不成声了：“他给我留什么话了吗？”
强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在他清醒的最后时候，身边有我，于皮、小军、还有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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